第二日,她才刚睁开眼,便听见朱玉龙那大嗓门在说话。不是又来要钱要粮的吧?她一骨碌起来,跑出去偷听。“奶,王家在收购山楂,你们全村人都去摘了,您不知道么?我今日和你们一起上山,摘的比他们更多。你放心,我不要这山楂,全给你们。”
王家也收山楂?难怪昨天那些人眼神那么古怪。是哪个王家?会不会是王桂枝?还有,这朱玉龙摘山楂不要?有这么好心才怪!甄珠回房换了件衣服出来,朱玉龙还在那儿对张婆子软磨硬泡。老婆子知道他不安好心,不管他说什么,就是不松口。甄珠便道,“姐夫,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我们上山,到底要做什么,不妨直说。”
朱玉龙把脸一拉,“四妹,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势利的人……”在甄珠清明的目光逼视之下,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嘴了。这死丫头心如明镜似的,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这么一想,他心一横,便说了来意。“我听说你们在山上挖了大宝贝,挣了大钱,这回我也要跟着去。此外,我还听说你们在做什么糕的,大丫闲着没事,也让她跟你们学一学。”
他话音落下,甄家人全都变了脸色。古代人无论是手艺活还是挣钱的门路,都捂得很紧,不是最亲近、最信任的子孙后代,都不会说的。这朱玉龙既要门路,又要手艺,这不是要生生截了甄家的财路吗!张婆子二话不说操起扫把,狠狠抽了他两下,他才知道躲。第三下落下时,甄大丫忙伸手去挡,“奶,别打了,求你了!”
张婆子一面喘气一面骂,“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一家人都要饿死了,朱家借去的米,半粒没还;眼下小四才摸到点挣钱的门道,朱玉龙把主意打到外家来了,这不是要把娘家往死里逼吗?你一个屁都不敢放,我教训这畜生两声,你还阻拦,你眼里,还有娘家人吗!”
“奶,我劝过,劝不住……”甄大丫泪眼婆娑,“我不让您打他,就怕他有个好歹,我娘儿俩,也跟着没活路。”
她一下子跪下了,“奶,是孙女不孝,您要打,您就打我吧。”
哭着给老太太磕头。“大丫,你怎的这般糊涂?平日里他打你糟蹋你,你木头似的不知反抗,我打他两下你还心疼他,你这不是犯贱吗!”
张婆子恨铁不成钢,手里的扫把高高扬起,却迟迟没落下。“奶,有话好好说。”
甄珠上前拿走了扫把,“我饿了,您去炖点肉粥,让姐和小秋也吃点暖暖身子。”
张婆子怒火还没消,没好气的吼了一句,“家里哪有肉!”
其实还有腌肉的。可转身看到瘦骨如柴的甄大丫母女,便又心软,去了伙房。甄珠向朱玉龙招手,“姐夫,你出来下,我有话同你说。”
朱玉龙手摸着被张婆子打疼的地方,一面龇牙咧嘴的诅咒着什么,一面跟她走了出来。到了外头,甄珠直截了当的说,“我不是在山里发现什么宝贝,而是会认一点中草药,挖了卖给药堂而已。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挖了一起卖掉,是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但是,我不会教大姐学糕点。一来,她怀着身孕,我不想她操劳,二来,这是我甄家以后赖以生存的本钱,不能流传出去。”
朱玉龙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愣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话消化掉。顿时欢喜得一拍大腿,“四妹,够意思!就冲你这句话,你姐夫我,以后罩定你了。谁若欺负你,你同我说一声,我和我那些兄弟,不把他砍成十八块不算完。”
甄珠垂眸,掩住眼里的嘲讽。三尺村和山塘村挨得近,养大成的事,她就不信他没听说过。可他有站出来,为甄家说过半句话吗?这种奸猾小人,她都懒得揭穿他。“我还有个条件。”
朱玉龙一愣,随之道,“你说。”
“我带你挖草药挣钱,你从此不得打骂、虐待我姐和外甥女,吃穿先紧着她,不能让她怀孕和坐月子时期做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