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用,穿的白衍早给我们准备了,全是新的,用不着买。家里遭了难,压岁钱我也省了。”
张婆子把银票推回去,“我是让你置办这府里的。不说别的,就这府里下人冲你喊一声‘夫人’,你也得给他们准备个红包不是?”
甄珠笑道,“奶,你放心,我一早让陈伯做准备去了,都有的。”
张婆子一诧,“想着你才当家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没想到……”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冰雪聪明、无师自通,不愧我孙女。”
甄二丫把脸凑到她跟前,眼睛眨巴眨巴,“奶,那我呢?”
张婆子疑惑,“你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
戳了戳她脸蛋,捏住往两边拉扯。甄二丫嘟嘴,“奶奶……”“哟,你们看,凶巴巴的丫头也会撒娇了。”
张婆子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甄二丫气鼓鼓跺脚,“奶,我何时凶巴巴了,有你这么说孙女的吗!”
张婆子仍然乐得不行,“哈哈……是,奶奶说错了,我二丫头一点儿也不凶,是最温柔的姑娘。”
甄三丫也忍不住,“那我呢?”
张婆子笑声一敛。甄三丫以为怎么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下一刻,张婆子又哈哈大笑,“你是最勤快的丫头。”
甄三丫被逗得哭笑不得,“奶你吓我一跳。”
“都在这儿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张婆子爽朗的笑声把外公外婆、李氏都吸引了过来。“在说置办年货的事。”
甄珠道,“外婆你来了正好,咱一起商量。”
外婆笑道,“嗐,在这里吃好住好,每一日都像在过年,哪里还需要刻意去置办什么哟。”
甄珠拿着银票晃了晃,一脸得意,“外婆,咱没能力时不说,眼下你外孙女有钱,那就该好好过个大肥年。”
外婆指着她笑嗔道,“你这丫头……”……和家里人聊了一阵,甄珠从小院子里出来。问下人得知念念在假山那边玩,她便找了过去。远远就听见小家伙兴奋的声音,“小秋妹妹,我这只蟋蟀把你的打倒了哦。”
“嗯。”
小秋低低的应了声。“小秋妹妹,你输了,你一会儿要代替我扎马步,嘻嘻。”
“嗯。”
“小秋妹妹,陈爷爷说,娘要做烤肉给我们吃呢,我好喜欢哦,你喜欢吗?”
“嗯。”
“小秋妹妹……”念念化身为小话痨,小秋自始至终都用“嗯”来回应他。甄珠听得好笑,走过去,“在玩什么呀?”
“娘!”
念念特别热情,站起身就往她跟前扑。“你小心些,别摔着了。”
甄珠忙伸手接住他,听见小家伙“咯咯”的笑,她打了下他的小屁屁,“调皮。”
再抬眼看小秋。小姑娘身穿着粉色的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啾啾,低着头,有些局促的站着,双手互绞着,倒没有像以往那般,见到人就躲起来了。真是个好现象。甄珠笑着夸她,“小秋今天很好看呢。”
小秋扭捏了下,没做应答。甄珠笑容不减,“念念你是大哥哥,你要照顾好小秋,不准欺负她,知道没?”
念念立即邀功,“娘亲我会的,我天天带着妹妹玩,我都没去缠着爹爹和陈爷爷了呢。”
“嗯,真乖。”
甄珠亲了亲他,又拉过小秋,也亲了亲她的小脸,“小秋也好乖。”
小秋僵着身子,小脸迅速红了。长这么大,除了念念,就没人亲过她!哪怕是她亲娘,心情好时,也只是把她搂怀里而已。这小姨香香软软的,感觉就是跟念念亲的不同。像是……娘亲的味道。可是,曾祖母和外婆说,娘到天上去了。所以,娘被爹打跑了,不要她了。她没有娘亲了。小秋怔怔地看着甄珠,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掉下来。“哎,怎么了这是?”
甄珠把孩子搂怀里,见小丫头哭得越发厉害,她慌了手脚,“是不是念念欺负你了?我打他一顿,给你出气好不好?”
说着一把拽住念念,不顾他嗷嗷叫,扬起手掌就要打他屁屁。小丫头急了,忙抱着她的手,不住摇头。她太轻太小,整个人都被甄珠的手吊起来。甄珠瞧着好笑,故作惊讶,“小秋你做什么?念念欺负你,我不教训教训他,回头他还欺负的呀。”
说着又扬起另外一只手,“小兔子崽子,你太坏了,我不打你,你下回还犯。”
“没有……念念没有……”小秋总算被逼得开了口,虽然吐字不清晰,“姨娘,念念没有打我。”
“那你为什么哭呀?”
小秋咬着下唇,不住的哭。晶莹的泪水,划过那张娇嫩的小脸,甄珠心都揪成了一团。“是不是想你娘了?”
小家伙轻轻点了点头,甄珠心疼的搂她入怀,“不哭。你还有姨娘、曾祖、外婆疼,不哭啊。”
小秋抽噎着,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我、我娘她……为什么要去天上呢?”
甄珠一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才三岁不到,生和死对她来说太残忍,她也不一定能理解。想了想,她硬着头皮说,“你娘她累了,她想歇一歇。”
小秋一脸懵懂,“那我娘……是不要我了吗?”
甄珠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傻孩子,你是你娘的心肝,她怎么会不要你呢?她只是……她被你爹打坏了,她要睡很长一段时间。”
听到娘还在,小秋不哭了,原本黯淡的双眼也灿烂了些,“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不可以呢。她一直在泥土里沉睡,我们不能去打扰她的。”
小秋似懂非懂的“哦”了声。甄珠忍住泪,“所以呀,小秋你要乖乖的吃饭睡觉,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她了。”
“嗯。”
小丫头重重地点了下头。甄珠几乎喜极而泣。这孩子真是懂事听话得令人心疼。她大一些会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但是,只要度过这段艰难的童年岁月,她相信,她慢慢开导孩子,能治愈她受创的心灵。念念迫不及待的向她展示,“娘,你看我和小秋妹妹的蟋蟀,谁的更厉害?”
甄珠一看,“蟋蟀?哪儿来的?”
大冬天的,这些昆虫不都冬眠了吗?“陈爷爷给的。”
难怪。陈伯就是个老顽童,他有法子弄到一点儿也不奇怪。甄珠笑着摇摇头,正和孩子说着话,有下人来请,“夫人,主子让你过去一下。”
甄珠一诧,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