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娇弱无依的模样。到底是最宠爱的么女,见她如此悲伤,太后终归还是心疼了。连带着对白衍生出两分怨气来。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很寻常,女儿贵为公主,自降身价,给他做妾,他却三番五次拒绝,未免太不把皇帝和康宁放在眼里!不识好歹!那甄氏想必也是个持宠而娇、上不得台面的野蛮之人,康宁输给这样的女子,委实不值!思及此,她没好气的道,“行了,莫哭了,待那两夫妻进了国都,哀家便舍下这脸皮,同甄氏说一说。若她同意,白衍那儿便好办了许多。”
“母后,您真好。”
康宁破涕为笑,水眸化作星辰忽闪忽闪。“不过母后,他俩未成亲,哪儿来的夫妻呀?”
太后很吃惊,“他俩还未成亲?”
白衍上一回成亲也很低调,不声张不摆宴席,她听说他成了亲时,言希都怀上了。她以为他和甄珠在铜州也是这般的!“是的母后。那甄珠乃乡村野妇,不懂礼节道德,缠上衍哥哥后,就一直以‘夫人’的名头自居,暗地里不知多少人唾骂她呢。儿臣想,或许衍哥哥也没那么喜欢她的,要不然,怎的没娶她呢?”
太后一掌拍在案桌上,怒气沉沉。未成亲便在一起,委实伤风败俗。白衍被封为异姓王,相当于是皇帝的结义兄弟。他将礼义廉耻弃之不顾,丢的也是皇家的脸面!“岂有此理!”
太后越想越生气,“哀家这便去见皇帝!”
……临近国都,甄珠与白衍也在说这件事。“阿衍,我觉得不妥。”
她斜靠在白衍怀里,“咱俩毕竟还未成亲,得分开住才好。”
白衍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成了的。”
甄珠抬眸,疑惑地看着他。“我暗地里领了婚书的。”
甄珠激动地猛然窜起,脑袋“砰”的撞上白衍的下巴,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摸着头,眼泪汪汪的瞅着他。白衍的下巴都淤青了,可他只顾着心疼她。大手抚上她痛处,暗地里动用了内力,驱散那淤血。“不疼不疼。”
甄珠推了他一把,“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麻蛋,睡一觉醒来就成了已婚人士,谁有她倒霉?白衍顺势那么往后倒,跌在毛绒绒的厚毯子上,再拉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提到自己胸前趴着。“我同你说,你不一定会同意。”
甄珠气得捶他,“我不同意你就先斩后奏,逼我就范?”
白衍握着她的小手,轻声说,“国都的人冷酷无情,我不希望他们伤害你。”
有些人吃饱了撑着专门逮人的小辫子的,他得杜绝那些人找丫头麻烦的任何机会,先扯了证,让他和丫头的关系名正言顺了再说。甄珠的手顿住了。的确,白衍是国都的风云人物,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想整他。古人礼法森严,她与他未成亲在一起,便是无媒苟合,那些人抓到机会,还不将他俩钉在耻辱柱上?罢了,已经是他的人了,结就结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她有点失落,“我和姐姐们约好,等过了大姐的忌日再成亲的。我二姐三姐都做到了,我却不守信诺。做妹妹的,比两位姐姐先出嫁……哎。”
白衍亲着她白嫩的手,“是委屈你了,但咱们只能这样。眼下先拿了婚书,明年再十里红妆娶你。”
甄珠笑着打了他一下,想着他也是有苦衷,心里那点儿不快,也消散了。“那康宁公主定然以为你我还未成亲,心中对你仍抱有希望呢。”
她其实心里有点忐忑。在国都,她举目无亲,可女主和她的情敌都在。若是得知她来了,只怕不知要给她设多少圈套。提起康宁,白衍整个人都不好了。“你直接找她说分明了便是。她比你还大一岁,还如此不知趣,没必要给她留什么面子。说话强硬些,让她知难而退。若是不知好歹不听劝,是打是骂都随你,出了事,我兜着。”
软香暖玉在怀,难得的温馨休闲,他不想被那无关紧要的人破坏心情。甄珠好笑的点了点他下巴,“战王战功赫赫,威风凛凛的美男子,哪个女子不视他为梦中情人、不幻想他化作七彩云来娶自己呢?”
白衍捏着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轻啧一声,问:“怎么本王的王妃就无动于衷,不幻想王爷来娶她呢?”
方才听说他拿了婚书,都有点不高兴呢!啧,没良心的小东西!甄珠也摸他冒出青茬子的下巴,“我不用幻想,一睁眼醒来,他就在我身旁。”
白衍勾唇,“你很得意?”
甄珠龇牙笑,“嘿,还真有点儿。”
白衍捏她的脸颊,“我也很得意。”
嗯?甄珠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他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也打败了所有情敌。”
甄珠失笑,“你那是假想情敌好吧?”
“丫头,你情感上有些迟钝。”
白衍不想和她倔这个。别个都向她表白了,她还当人家开玩笑的。勾起她的下巴,正要亲上去,前面传来念念的喊声,“爹爹、娘亲,窝、窝要下车嘘嘘。”
两人一怔,交、缠的两具身躯快速分开。白衍皱眉,“他就是找借口过来!”
这一路上,他对这小子特别不满,原因无外乎总是找各种理由,过来抢他的女人。甄珠道,“他方才多喝了水。”
“你就惯着他吧。”
“就算他是耍小心思吧,这路途漫漫,他和小秋活泼好动,却要对着陈伯,多少有些无聊。想来找咱们说说话,又有什么错?”
“男子自小便得独立、坚强,整日和爹娘腻在一起像什么话?”
甄珠有些无力,“他才三岁。”
“今年四岁了。”
“四岁也还是孩子呀。”
“我像他那么大的那会儿,早晨寅时起练功,吃过早饭,辰时开始读书。”
白衍越说越觉得甄珠太骄纵儿子,“明日寅时我喊他起来扎马步,再教他读书。”
甄珠有些无语。但她应得十分爽快,“好呀。”
快祸害你儿子去吧,这样她不用被他折腾,想睡多久便多久了。白衍瞧她一脸的窃喜,脑筋一转,便知她在想什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本王改变主意了。让陈伯去教吧,本王难得休假,该好好陪陪爱妻才是。”
甄珠笑容僵在脸上,恼羞成怒。“滚!”
……马车“轱辘轱辘”轧过青石板,入眼的是整洁而宽敞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