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目光悠悠,故意拖长声音,唤得缠绵悱恻,“阿衍。”
颇有挑衅的意味。白衍神色平静,起身走向他。皇帝下意识的往后退,“阿衍,你冷静,别乱来啊。”
白衍缓缓逼近,将手指掰得咔咔响。皇帝退无可退,“阿衍……”白衍迅猛如风的拳头袭来,他抬手格挡,白衍的掌风又疾扫而至。白衍用了十成功力,拳拳到肉,掌掌带风。皇帝被逼得手忙脚乱。他不想伤害白衍,因此没有还击,只一味躲避。“阿衍……不,三弟,你听朕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弟妹治好,而不是在对朕动手……哎哎,三弟,你给我住手……”皇帝被打得十分狼狈,“三弟,你再不住手,休怪我……”白衍倏地停了手,且跃到一旁。“臭小子,你惹谁不好,非要惹我。”
皇帝为自己震慑住了他而得意。哪知白衍压根儿没看他,神情激动得奔到床前。皇帝一怔,难道甄珠那丫头要醒来了?他也急忙跑过去,还差点被角几绊倒。然而,甄珠还是维持之前的睡姿、神态,安详的睡着,睡颜沉静而美丽。白衍没有伸手碰她,嘴里喃喃,“丫头……”他双眸痴痴的,整个人像失了心魂一样。皇帝看看他,又看看甄珠,目光在两者之间打转。过得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白衍没有回他。实质上,也不知该怎么回。他脑海里,接收到一道意识:阿衍,带我去找净凡大师!一遍又一遍,意念明确而强烈。白衍反问:珠儿,是你吗?那边像是没感应到,只是反复的说同一句话。很执拗,像是非要他点头不可。白衍便没有再回应。言希当初就是死在澜若寺的,他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不会答应带甄珠去的。他缓缓跌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甄珠的面容。脑海里的意识波动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远去。白衍脑袋一晕,整个人的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他一头栽在甄珠的身上。“白衍!三弟!”
皇帝大惊,冲外头喊,“来人,宣太医!”
……都说很多夫妻都心有灵犀,彼此之间能生出感应。因此,甄珠想出的法子是,在脑子里默念白衍的名字,用意念,或者说精神力与他沟通,把最重要的讯息传递给他。她努力了许久,才感觉与他生出了感应。于是,她迫不及待的发出一条意念。没得到回应,也不厌其烦的重复相同的内容。将她要说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重重地加粗加深。哪知他一直没有回。甄珠精神力都耗光了,才切断了那道意念。她躺在地面上,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心里百思不得其解,沮丧极了。“你说他为什么不应我?是不要我了吗?”
系统不懂情爱,装死中。甄珠很难过,流着泪,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看到自己还是身处在虚无的困境中。她感觉精神力恢复了些,便又忙在心里默念白衍的名字。而后告诉他,“你不送我去找净凡大师,我会死!”
仍然是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那边的白衍仍然在昏睡中,没有醒,自然给不了回应。甄珠心像被挖了一大块,剧痛无比而又空空落落。她不住说,“他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系统也没理她。她终归克制不住,崩溃大哭。……白衍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他一个人,四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一片虚无,只有一条蜿蜒小路在脚下延伸。他别无选择,只能跟着这条小路,慢慢往前走。没过多久,听见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破碎绝望的呢喃,“他不要我了,阿衍他不要我了。”
这是……珠儿!他浑身剧震,不敢置信!愣了少顷,他才循声猛地朝前跃去。然后,他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蹲在那儿,声音沙哑,委屈绝望,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我说我会死,他都不理我。冷漠无情,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我喜欢他做什么?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甄珠蹲在地上,抱头哭得直抽抽。心被痛苦、失望填满,梗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手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她暴躁大吼,“不要碰我!”
四下里安静了一下。可随之,她的脑袋又被一只大手摸了摸。甄珠破口大骂,“让你别碰老娘,你耳朵聋了吗!老虎不发威,你当我……”骂了两句,才后知后觉不对劲,猛地站起转过身。然后,她愣住了。“阿衍?”
白衍嘴角含笑,眼睛却红了。他的傻丫头一直不回家,原来是躲在这儿!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甄珠。哪知甄珠从乍惊乍喜中回神,面色倏地变冷,转过身,“你不是不理我的吗?还来干什么?”
白衍惊愕。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他抓住她的手,正要比划,甄珠却一把甩开。“好呀,分开这么久,你连和我说句话都不愿。那你走啊!你再也不要管我了!”
她伸手恨恨地推了他一把。白衍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儿的状态,特别虚弱,被她一推,竟一下子摔倒了,半天都起不来。甄珠推了之后,立即感觉到不对劲。白衍的身体轻飘飘的,她像是推了纸扎人一样。再一看,他的身影如一抹虚影般飘忽不定,似乎下一刻就要散了,不禁大吃一惊。“白衍,你怎么了?”
她忙去扶他,可她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甄珠心慌得不行,“阿衍……”白衍也感觉到自身的古怪,摸了摸胳膊和腿,没有摸到实体。他苦涩的笑了笑,给甄珠打手势:没事儿,我这是在做梦呢。甄珠这时却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男主处于魂魄离体的状态,若再回不去,便会身死道消。若是连他都死了,那个世界也会名存实亡,将会被抹杀。】甄珠:“!!”
脑子里很乱,她捋了捋。定是她的沉睡,让白衍受尽了煎熬,以致身体超出负荷,承受不住了。“阿衍,你不是在做梦,你是失了魂,你赶紧回去,回去!”
白衍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又回过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打着手势,“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