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怀珍默了默,“奴婢只想跟着您和大夫把医术学好,以后救治更多像我当初一样无助绝望的人。”
她上半生生怪病而被苦难浸透,所以,她希望帮助更多的人。甄珠抚掌,“有志气!不过,”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有想过嫁人吗?”
潘怀珍现在养好了身体,肌肤白皙,面容秀丽,不过才二十来岁,要找个人家,还是很容易的。潘怀珍却苦涩一笑,“见过鬼还不怕黑?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再嫁。”
甄珠不以为意,“虽然姓陈的一家都不是东西,但天底下还是好男人多的。好比你爹、你们王爷,荣国公世子罗占美,我爹、我外公等等,他们都忠于妻子和家庭。所以呀,你不能一竹篙打死一船人呀。”
潘怀珍道,“王妃,奴婢知这世上有许多品德好的男子。但奴婢乃残缺之身,这辈子都无法孕育孩子,奴婢成亲还有何意义呢?”
甄珠哑然。潘怀珍长了个巨大的肿瘤,内脏被严重挤压、被脓液浸泡,发炎、腐烂,做手术的时候,不得不切除了少部分,也导致了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当初为了渣男,义无反顾的和父母决裂,却落得个被虐待、流落街头的下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男人。如果她真要成亲,那也是想要个孩子,当一回母亲。可若是连这个要求都无法达成,那她真的没有再婚的理由。在甄珠沉默间,潘怀珍又提了个要求。“王妃,陈实在哪儿呢?奴婢想去看看他。”
甄珠很是错愕,随之深深皱眉,“为什么要看他?你对他余情未了?”
潘怀珍微微一笑,“王妃,奴婢从深渊里爬了出来,不说复仇,但落井下石总要的。”
甄珠眼前一亮,“你是说,你要扬眉吐气?”
潘怀珍道,“是的。奴婢要扮得光鲜靓丽,去看看那负心汉如何的落魄,奴婢再适当的踩上两脚,这不过分吧?”
“不过分,合理得很。”
甄珠比潘怀珍还兴奋,“那负心汉冲撞了我,估计被底下的人关了起来。我这就喊人把他放了,让他回家。等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你想怎么教训那负心汉都成,我的人供你差遣,你打不动,可以让他们帮忙。只要不是把人打死,我都能保你没事。”
潘怀珍热泪盈眶,“奴婢谢过王妃。”
甄珠端坐在椅子上,笑容满面。等潘怀珍走后,甄珠便对麦冬说,“你陪她去一趟。”
麦冬不解,“王妃,你是怕她吃亏?”
“这是其一,其二是怕她心软。”
麦冬惊讶,“不能吧?人家害她这么惨,难道哄两句就又原谅了?要真这么傻,这种人也不值得帮呀。”
甄珠拿了块红枣糕,边吃边说,“这只是我猜的。她在医学上有点天赋,我又教了她不少东西,要被人拐跑了不值得。你看着点儿,若情形不对,就带她回来。”
麦冬有些不情愿的应,“好吧。”
甄珠又道,“若是她对那陈实动手,你就帮忙。等她出了气,你再找人把陈实和他母亲带走,送到衙门去。”
麦冬揶揄她,“王妃,这事儿好像不归咱们管呀。您这算不算以权压人?”
“当初他们把潘怀珍遗弃在乱葬岗,这就触犯了我朝律法,我不过是帮衙门一把,把人抓住送过去而已。”
甄珠停顿了下,忽然笑了,笑容肆意飞扬,“我就是以权压人了又怎么着?我用权势能把渣男压疯压绝望,这不是大快人心?”
……在郊外的一间民居里,陈实趴在破旧的木床上痛苦呻、吟。他背部和臀部的衣物都被打烂了,上边染着斑斑血迹,瞧着触目惊心。一名老妪坐在床边,边抹泪边恨声道,“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潘怀珍这贱货却这般狠毒,让人把你打成这样!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小娼妇,当初扔出去的时候,就该一锄头敲死她!”
“娘,我说了不关她的事,是王妃下的命令。”
陈实虚弱地道,“她没出来见我,或许心里还是有我的,等我伤势再好点儿,我再去找她。”
“儿子,你快别说了。”
老妇往外张望了下,小声说,“黄氏方才一回来便摔摔打打,可见是生你的气了,你消停些,别把她给气走了。”
“哼,这样的毒妇,她要真走了才好。”
陈实太过激动,扯动伤口,倒抽了口冷气,又恨声道,“娘你不知道,她偷偷跟踪我去了王府,眼睁睁看着我被王府的侍卫打、又被拖入衙门杖责,她跟个无事人一样,站在一旁看。那官差问她是不是和我有关系,她摇头摆手说不认识我。如此绝情无义之人,还能要吗?”
“这小贱人,她竟敢这么对待你!”
老妇人怒容满面,“当初要不是她勾引你,从中破坏你和潘氏,你何至于到这步田地?”
“娘,这事儿也怨你。好好的你去找什么江湖术士,说黄氏是什么旺夫益子、大富大贵的命,我才动的心。后来娶了她,我屡考不中,同窗好友也都远离了我。她哪有什么福气,我看是霉星降世才是。我落魄至此,都是她害的!”
陈实气得捶了下被子,伤口也被扯痛,“啊”的嚎叫了声。提起这茬,老婆子也是恨得牙痒痒,“说不定她给的生辰八字是假的。个小贱人,倒是有心计。不过,黄氏好歹给你生了俩孩子,休掉她要落人口实。这样,你要真的把潘怀珍找回来,就将她抬作平妻,你看如何?”
“娘,不行啊。潘怀珍跟王妃学习医术,相当于是王妃的弟子,这水涨船高,她怎么还可能屈居于他人之下呢?”
“咋?她不能生育,废人一个,娶她回来还得跟个菩萨似的供着?”
“娘,您还真没说错。咱要想通过她,榜上王府这棵大树,就得哄好她。”
“你意思是,还是要休掉黄氏?”
“必须休!”
“这……”老妇正要说话,忽然门板被重重推开,发出“砰”的好大的声响。黄氏双手环胸,斜靠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屋内。“你母子俩当我是死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