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符合要求的地方。孙队，我根据你之前说的，调查了所有监控盲点路段，寻找可提供人群聚集而不会引起聚集的场所，最后一共找到四个符合要求的地方，分别是两家茶庄，一家酒吧，一家棋牌室。”
“嗯。”
孙涛沉默地点了点头。他还在想着那天同顾正见面的事情，那天晚上顾正交给他的u盘里有着两件东西。第一件是那个会计所留下的能够指证王农心的证据附件，第二个则是几张照片。顾正虽然没有将陈帆隐藏的视频交给孙涛，但截取了其中的几幅画面。这两样东西对于孙涛而言简直便是雪中送炭，可问题就在于这两件证物究竟要如何使用。这件事对于孙涛而言同样是个巨大的难题。王农心已经死了，只要自己介入对于农信社的调查，那钱江新就一定会有足够的时间来为自己消除罪证，将所有问题推给王农心。如果动不了钱江新，那自己就无法从他嘴里审问出关于那个组织的详情。那简直是白瞎了老顾送来的这颗千年人参。而另一份证物就更可怕了，孙涛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就认出了其中那个身型高大的男子。他就是郑宝拴，也就是在华庭小区1201室留下血迹的那个男人。孙涛有理由相信，既然他参与了对许倩的谋杀，那么王农心的死也一定会和这个人产生关联，甚至于郑宝拴很可能参与了谋杀。但就算这样，孙涛还是在48小时后将郑宝拴给放了。因为仅仅这一份证据根本不足以让幕后黑手浮出水面，而一旦让他们发现自己抓住了赵阳付的铁证，那这群人很可能会不惜代价地孤注一掷。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孙队？孙队？”
孙涛的出神让李霞有些尴尬。此刻两人正穿着便服坐在一辆普通的尼桑里，但在李霞说完了之前那些话后，孙涛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反应，直到李霞这么一喊，他才总算回过神来。“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就第三个符合要求的地方了。孙队你还要去第四个地方看看吗？”
“去，为什么不去？”
孙涛应了一声，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之前好像说过没有找到林舒在出事前所驾驶的那辆车对吗？”
“嗯，我还在从监控视频里找线索，不过这样做的话真的太慢了。”
“是太慢了。”
孙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上次我让你去查过赵阳付的时候顺便让你查了所有和渝州文化有关的企业对吗？榆林出版社是渝州文化的子公司，渝州快建是渝州文化投资的，那渝州文化有没有投资和汽修有关的企业或者具备类似功能的企业？”
“好像有家4s店……”李霞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查看起之前自己所调查的资料来。“没错，是有一家，是在内城区松花路上，那边监控非常齐全，我一会回去就调取那天的监控……”“不要一会回去了，我现在就去看。”
孙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李霞的话语，让李霞不由一愣——“孙队，你不去剩下那家棋牌室了吗？”
“不去了，直接去调控室。”
“好。”
李霞闻言，猛的一脚油门就将车开出了停车场，向着监控室驾去。孙涛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因为当他看到了李霞所确定的第三个地点时，一种奇特的感觉从心底滋生了出来。那是一家酒吧，从招牌的装修风格来看，同上次他抓到王阳的那家酒吧一模一样。赵阳付的罪行是已经被确定的事实，但赵阳付显然并不足以成为那个可怕组织的核心人物。所以刘豫西的嫌疑在孙涛心中被进一步放大了，再加上之前一系列的案件之中，渝州传媒与其千丝万缕的联系令孙涛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刘豫西就是这场风暴的核心人物，可问题在于，在目前所掌握的所有证据中，刘豫西都从未浮出水面过。这个人简直比赵阳付更懂得隐忍也更为可怕。孙涛不断地思索着这件事，同李霞一起来到了调控室。他在找一种可能，一种能够完全串联这种逻辑的可能。“三辆！从林舒死亡当天到次日晚上十二点期间，有三辆大型集装箱客车进入和渝州文化有关的这家4s店中。”
在长达三个小时枯燥无味地观看之后，李霞向着孙涛作出了总结。“继续，追踪这三辆车抵达4s店前后的行驶路径。”
“我知道。”
李霞应了一声，又开始同孙涛一起观看了起来。很多时候，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令人感到煎熬。为了找到一个与案情有关的线索，他们不得不放弃大量休息以及睡眠的时间，待在调控室里。而与此同时，在法制日报的编辑部里，许晴也同样在忙碌着。赌上这最后一次能够直达案情中心的可能以及自己的安危，许晴以法制日报主编的身份进入了渝州文化记录新闻信息的数据库中，开始查找起所有同渝农信社有关的新闻信息。——————————————————————————————————————“刘总，刘总我可以进来吗？”
在渝州文化的董事长办公室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刘豫西原本正在办公桌前查看着一些资料，在听到声音之后抬起了头，缓缓说了两个字。“进来。”
“刘总，有人在访问我们的新闻信息收集数据库，搜索的关键词是农信社。”
赵阳付急急忙忙地走进了办公室里，他也是才得知这件事不久。因为刘豫西之前曾让他全方位的监控许晴的一举一动，而这自然也包括了法制日报编辑部的所有电脑。渝州文化的新闻信息收集数据库是必须通过内部网络才能够访问的，所以当许晴开始访问的时候，赵阳付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知，而他当然也会将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告知刘豫西。不过刘豫西在听到了赵阳付的汇报之后，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农信社，真有意思。我们的这位主编还真是尽职，从陈帆到王农心，这回又开始在农信社上做文章了。这种嗅觉简直比警察还要可怕，你觉得这件事有意思吗？”
“可是我之前按照你的意思已经尽可能地对许晴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们调查了她的通讯记录，也派人悄悄潜入了她住的公寓，甚至不间断的对她进行跟踪。可是……这个女人太奇怪了，她根本没有任何能让人感觉可疑的地方。”
“照照镜子。”
刘豫西看了眼赵阳付，淡淡地说道。“照镜子？”
赵阳付对刘豫西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不明白刘总你的意思。”
“我让你看看你自己。”
刘豫西的嘴角扬起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你也没有任何破绽，除了那次发生在陈帆身上的巧合之外，你就和许晴一样不是吗？”
“可是，这是刘总你让我……”赵阳付非常害怕刘豫西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下一秒他究竟会做出怎样可怕的决定。“没错，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你也做得非常优秀。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还远远不够。你如果想要跟着我，一直跟着我的话，那你就必须要学会如何让自己的大脑运作起来。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所以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战战兢兢地去思考每一种可能的发生。我不奢望你能做到这样，可至少你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说出那么愚蠢的话语。你不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你能够做到的事情许晴也一样能够做到，因为她比你更优秀。而我可以安排你这样去做，别人也同样可以安排她这样去做，因为我也不是最优秀的人，明白吗？”
“刘总我……”“你不用紧张，这些事情你不了解也很正常。没有破绽有时候就是破绽，能够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其实不多。上一次许晴在这里和我聊完之后我就已经确定这个女人有问题了。”
刘豫西把玩着手里的钢笔，笑着对赵阳付说道。“那为什么刘总你不让我……去把这个女人做掉？”
“做掉？”
刘豫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惊得连手里的钢笔都掉到了桌上。他看了眼赵阳付，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小赵，你跟着我也有十来年了吧？这十来年你除了争强斗狠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从我身上学到。你杀一个木偶有什么用？区区木偶可以决定一件事的成败吗？许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编，而孙涛却是刑警中队的队长。他没有任何理由违规向一个主编透露案件的调查细节，除非这件事是必要的。可这件事为什么是必要的？许晴写过两篇和她原本能力相距甚远的报导，第一篇报导她努力在为杨旭这个人洗脱杀人嫌疑。我们当然知道杨旭没杀人，可她为什么也知道？知道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敢写出来？我和你说过，许晴写下第一篇报导的理由很可能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找到杨旭的下落。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觉得她写下第二篇的报道目的是什么？”
“她想找到顾正？”
赵阳付闻言赶忙说道。“果然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刘豫西看向赵阳付的神情像极了在看白痴一样。“我让许晴去写第二篇报道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而她采访孙涛是在五天之后发生的事情。许晴先是满怀自信地把事情答应下来，然后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无所事事了四天，直到第五天才了解了详细的调查细节，最后只后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这篇逻辑完整，无可挑剔的报道。你觉得可能吗？”
“我明白了，刘总。报道不是这个女人写的，而是别人帮她写的。她在采访孙涛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案情的经过，所以……这个女人真的和顾正有联系！”
“还不能这么确定，刑警队这批人个个都软硬不吃的。不过没关系，这件事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倒是老狼那边你给我盯紧一点，林舒被杀肯定已经引起了他们注意，虽然我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这种时候多一分小心总是好的。”
刘豫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从不会产生任何焦躁的情绪。赵阳付当然无法做到这点，他一边点着头，一边又继续问道——“那许晴这个女人我们到底要怎么处理？难道就这么看着她吗？”
“等我的命令就行了，她陷得越深对我们来说就越好用。你不用关心那么多，没事的话去忙你的吧。”
刘豫西不耐烦地冲着赵阳付挥了挥手。赵阳付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一见刘豫西下了逐客令，当即二话不说便离开了办公室。而直到赵阳付将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刘豫西的神情也才彻底沉了下来。他不断用手里的钢笔敲打着桌面，许久之后才陡然拿起电话，按下了几个数字后，沉沉地说了句——“喂，是我，刘豫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