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萧惑熟练的在琴弦上快速一拨,刺耳的裂帛声惊醒了所有的人。歌姬顺势一扭,舞曲结束,堂上的众人装模作样的点着头,耳边似乎还回绕着那奢靡的曲调。“萧夫子果真了得。”
贾县候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眯眯的道。“是啊是啊。”
县令立即凑上前去迎合。屏风后的萧惑嘴角一抽,抱着琴转身就要离去,管家连忙拦住萧惑,老脸皱成了一朵花。“夫子,我家大人有意请您做县令府专用琴师,每月一百两银子,你觉得怎么样呢。”
管家讨好的笑道,眼睛得意的眯着,余光撇向不远处的恒儿。恒儿背后,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咧嘴一笑,朝萧惑漏出明晃晃的牙齿。“管家,你觉得我冲出去,摔琴自尽,并大喊县令派人杀我儿会怎么样?”
萧惑咧嘴一笑,轻声道。管家哑然失笑。县令站在贾县候身旁,笑的无比献媚。“侯爷,这萧惑是我府上的琴师,若侯爷……”“我何时成了县令大人府上的琴师。”
萧惑站在屏风后,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县令大人,说话要有根据,萧某人不过以为大人应是爱琴的知己,特应邀前来弹奏一曲,县令大人,萧惑不才,只是个秀才,但萧惑何时成了琴师一类。”
萧惑冷冷道,走向屏风前,拉住恒儿扬长而去,临走还不忘抛下一段话。“县令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把你当知己,你却拿我做奴婢,今后还是再不相会的好。”
一段话说完,在场的人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县令,文人重气节,毁人气节不亚于谋财害命,而萧惑这一段话,彻底的让县令颜面扫地。“好,好啊。”
贾县候扬声道,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狂生却被他寻见了,他今日的运气,相当的好。他就说啊,一个能将琴弹到极致的人,又怎会屈居人下。“县令,你何苦去落人的脸面,高人自有高人的傲气,萧大师不是常人,你拿对付常人的手段对付萧大师,县令,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贾县候无奈道。县令心里咬牙,但面上却不敢漏出半分,县侯算不了什么,可问题是,这位县侯后面站着一位实权郡王啊。“侯爷说的是。”
县令道。满堂的宾客纷纷漏出和善的笑脸,觥筹交错间,方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客尽主欢。萧惑牵着恒儿的手,悠然的走在街上,看着恒儿吃的鼓囔囔的肚皮哑然失笑。“吃好了。”
萧惑轻笑道。恒儿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小脸通红。“我可没吃多少。”
恒儿娇气的说道。萧惑也不在意,在百烩楼待了那么久,连杯差都没喝,他也饿了。就带着恒儿坐在了馄饨摊上,笑眯眯的要了一碗,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吃着。恒儿眼馋的看着萧惑碗里的馄饨,舔舔嘴唇,又看看自己圆溜溜的肚皮,恒儿只得无奈的把继续吃的念头吞了回去。“走吧。”
萧惑轻笑道,伸手摸了摸恒儿的脑袋,牵着恒儿又逛了一圈后才喊了一名轿夫,朝着小村子走去。县令这个人虽然不地道,但也算是一位及时雨,五百两银子对于农户人家来说已经是一夜暴富了。有银钱在手,诸氏很霸气的买下来一百亩地,并雇了工匠来盖新房子,这房子,可比萧惑的小院要阔气多了,紧挨着原有的小院,等新房子盖好,和小院间隔的墙就会扒掉,只当是一处宅子。“相公,你回来啦。”
诸氏见远远的一辆马车驶来,欣喜的大喊,被晒得黑红的脸上竟生出了几分媚色。只是这一身大红衣裙分外碍眼,显得诸氏就像一根裹着红布的黑木柱子。“嗯,回来了。”
萧惑被惊的一愣后,无奈的道,把新买的小玩意儿递给了诸氏。其中最贵的,也就那根细细的,却胜在好看的鎏金簪子吧。带的钱不够,暂时就先买着这个了。“夫人,现在我们也有钱了,你还是不要在下地了吧,雇个人去,你也清闲些。”
萧惑无奈道,原主能娶到诸氏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干活拼命,不会埋怨,牛一样的给原主拼命干活,家里家外一把手全包。换了其她的,早就扔了秀才改嫁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萧惑笑着说。诸氏张大了嘴巴,努力的咧嘴去笑,眼泪却不争气的哗哗直流,长长的鼻涕也出来凑热闹,黑红的脸上四条亮晶晶的眼泪鼻涕,看上去异常的滑稽,又异常的……“相公。”
诸氏啜泣着喊道。萧惑无奈的别过头去,这怎么——哭了,他也没说什么啊。“你别哭,我不是说你。”
萧惑看着诸氏无奈道。诸氏闻言噗嗤一笑,用力的在脸上抹了把,漏出了灿烂的笑脸,刚哭过的眼睛明亮异常。“相公我没哭,没哭。”
诸氏喜笑道。萧惑一脸懵然,刚才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怎么转眼就笑了,女人,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相公常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我正开心呢,没哭,刚才只是太开心了呜呜……”诸氏笑着说道最后,蹲在地上开始哭的不能自已。开始还是慢慢哭,小声哭,到最后真是魔音灌耳,哭的左临右坊还以为这家死了人。萧惑还在茫然的表情直接变成了无奈,轰人他会,可哄人,而且对象还是女人,这个他真不会啊。看了半晌,萧惑面色越发苦涩,修仙界的采花浪手曾有句名言,女人就是水做的,伤了心要哭,感动了要哭,就连开心透了也要哭。可谁来告诉他,诸氏是为什么哭?这可怎么哄啊,他从头到尾,真的没说一句重话,究竟哪一点惹得诸氏痛哭呢。瞧着哭的样子,铁定是从刚才的话里受了刺激,不然谁能哭成这幅模样。“爹,你饿不饿啊,走了一路,恒儿饿了。”
恒儿慌着萧惑的胳膊可怜巴巴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