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如此一家人天上,已是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如同感应到人世间的温暖和幸福般,它们倾尽温柔之光,照亮了尘世的黑暗。吴心平没有返回心平阁,而是迈步向孟伯风的营帐走去。今日孟伯风的儿子小孟飞,小小年纪,竟然力挽狂澜,替他唤回了那群原本该有去无回的牛羊,这份天大的功劳,他应该当面好好谢谢小孟飞吧?走到门口,正欲敲门而入,却被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震惊地止住了脚步,他不由得缩回手,侧耳聆听。小孟飞、:“爹爹,老实交代,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有去看过我?”
孟伯风:“儿子,不知者不罪呀,不是爹爹狠心不去看你,是你娘她狠心,从来没告诉过爹爹,爹爹还有你这么个宝贝儿子。”
小孟飞:“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爹爹说的,全部是实话吗?”
花怡心:“儿子,是实话,但是,这可不全是娘的错啊!”
小孟飞不依不饶:“还有谁的错?”
花怡心:“你爹啊!不是娘不肯告诉他,是你爹他薄情寡义!”
孟伯风:“花怡心,别当着我儿子的面,诋毁我啊,我哪里有薄情寡义了?”
花怡心:“你就是薄情寡义了,怎么着,你连我都不稀罕,还会去稀罕我儿子吗?”
孟伯风:“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稀罕?”
花怡心:“你稀罕个屁!他是不是你儿子,由我说了算!”
小孟飞:“娘,您这句话,很耐人寻味哎!”
花怡心:“儿子,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一边听着去!”
小孟飞:“娘,我也很想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我爹吗?”
花怡心:“儿子啊,你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啊?有你这么挑拨离间的吗?”
孟伯风:“对啊,花怡心,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们究竟是不是父子俩哦!”
花怡心:“我偏不告诉你!我能瞒你十年,就能瞒你一辈子!”
孟伯风:“你敢?我看你是欠修理!”
花怡心:“儿子,他欺负我!”
小孟飞:“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娘,看您两眼放光,情浓意浓的样子,好像还很乐意被他欺负的呢!”
花怡心:“混小子,你再这般信口开河,看我不揍你屁股!”
小孟飞:“爹,救我啊!”
孟伯风:“花怡心,你敢碰我儿子?”
花怡心:“孟伯风,我有明确告诉过你,他是你儿子吗?”
小孟飞:“对哦,我娘好像是没肯定地说过,你就是我爹哦!”
孟伯风:“说不说,有什么关系,爹爹心里有数,你肯定是我儿子!”
小孟飞:“要不,咱们来个滴血认亲,弄个清楚明白?”
孟伯风:“不用了,杂种不杂姓,就冲你这名字叫孟飞,爹认下你,就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小孟飞:“娘,您有意见吗?”
花怡心:“我没意见!只是,宝贝儿子啊,以后若是再有一个爹爹,出现在你面前,你岂不是要左右为难吗?”
小孟飞:“娘言之有理哦,这个问题很严肃,的确是当务之急要弄清楚明白的!”
孟伯风:“花怡心,别拿着孩子借题发挥,说吧,你究竟想怎么着?”
花怡心:“除非,你娶我!不然,我就带着他,嫁给别的男人,让他喊别的男人做爹。”
孟伯风:“花怡心,你敢?当着孩子的面,你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吗?”
花怡心:“知道啊,我要你娶我,堂堂正正地娶我花怡心,做你孟伯风的妻子!”
小孟飞:“啧——啧——啧,娘,女追男,您倒贴啊?真是世风日下哦!”
花怡心:“混小子,你闭嘴!娘之所以这么做,还不全是为了你好!”
小孟飞:“哈!老爹,原来你还是炙手可热的烫山芋,很抢手吗?老娘快要人老珠黄了,想要抓住安全感呢!”
孟伯风:“哼!她那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小孟飞:“女人吗,就是小心眼,老爹,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别和她一般见识,动动嘴皮,说两句花言巧语,就能哄得她晕头转向,喜笑颜开了。”
花怡心:“混小子,你是九岁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十九岁呢?”
小孟飞:“老娘,年龄这个问题,不是我能自由选择的,那是您强加给我的。说话的言辞和方式,我是跟在七十岁的外公身边学来的,要想找罪魁祸首,您去找外公,我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我无关呢!”
孟伯风:“儿子,够种!就冲你这口才和胆识,铁定是我孟伯风的儿子无疑!”
花怡心:“别投机取巧,说,你究竟娶不娶我?”
孟伯风:“我——我……”小孟飞:“老爹,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爽快点,别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
孟伯风:“花怡心,咱们一家三口,历经风雨,好不容易,才团聚在一起,你又何必强求太多呢?”
花怡心:“孟伯风,你敷衍了我十多年。十多年间,我已经从二八年华,守你守到了人到中年。难道,你要我守到白发苍苍,至死方休吗?即使做了鬼,我也是一个魂魄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因为你孟伯风的家族里,根本就没有我花怡心这号人!”
孟伯风:“活着拥有,比什么都好!死了,一了百了,你成天纠结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好吗?”
花怡心:“好?好你个大头鬼啊?孟伯风,将心比心,我花怡心对你情深似海,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啊?我总算是幡然醒悟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再强求你娶我了,我带着我儿子回草原了,从今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小孟飞:“娘,您不是玩真的吧?我和爹,才刚刚团聚呢,您忍心让我们再次骨肉分离吗?”
花怡心:“乖儿子啊,想当你爹的男人,多的不计其数,排着队等娘去挑呢,咱们在乎他一个小小的孟伯风干嘛?”
孟伯风:“花怡心,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在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前,你能不能不这么胡说八道啊?”
小孟飞:“老爹,谁不谙世事了?不就是我娘想嫁你,你不想娶我娘吗?其实我娘说得也对,既然你不想娶他,娘还是再重新找个男人嫁了算了,一年年的岁月蹉跎,她都老的快没人要了呢!”
孟伯风:“混小子,你是在跟你娘唱双簧呢?还是巴不得我和你娘劳燕分飞,各奔东西啊?”
小孟飞:“我无所谓啦,我娘叫我管谁叫爹,我就管谁叫爹。十年父子一场,你对我而言,和一个漠不相关的陌生人,也没啥两样,再换一个陌生人叫爹,也不过如此啦!”
孟伯风:“混小子,你身上,可留着我的血呢,你一句话,就能抹杀的干干净净吗?”
花怡心:“孟伯风,好狗不挡道,让开,我要带我儿子走!”
孟伯风:“你敢?要走,你走;儿子,给我留下!”
花怡心:“凭什么?他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儿子,又不是你孟伯风的儿子,你紧张兮兮地做什么?”
孟伯风:“花怡心,你不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闲的难受是不是?这么大吵大闹的,万一传出去,我还怎么在众将士们面前做人呐!”
小孟飞:“对哦,娘,老爹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啦!”
站在门口的吴心平,情不自禁地,唇角微扬,看来,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孟伯风,这后半辈子,注定是要栽在这娘俩手里,永无翻身之日了哦!他扬起手,轻轻扣动门环,屋里的口水战,立即归于沉寂。门敞开了一条缝,小孟飞探出头来,俊俏可爱的小脸上,荡漾着又惊又喜的笑容:“大哥哥,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来了?”
吴心平:“怎么,吵你睡觉了,是不是?”
孟伯风一把将门拉开:“公子爷,请进!”
花怡心,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公子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吴心平:“花姨,我刚从邵文那里回来,顺便过来看看孟小弟。”
孟伯风:“邵文伤势如何?孟飞这次能安然无恙,多亏他全力袒护,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他才是?”
吴心平:“他的伤势很严重,不过,幸好是有惊无险,不会危及生命。我已经命令连叔衣不解带地在床前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花怡心:“明天,我亲自煲汤,去给他补补身子。”
吴心平:“有劳花姨了,只是,记得多煲一点,把孟小弟的那一份,也一并带出来。”
小孟飞:“好耶!好耶!我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哎!”
吴心平:“孟小弟,今天,你帮大哥哥把那群牛羊唤了回来,功不可没,大哥哥送你一份礼物,以示感谢,好不好?”
小孟飞:“好啊,大哥哥要送什么礼物给我啊?”
吴心平:“假以时日,我送你一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如何?”
小孟飞狐疑地眨动着大眼睛:“小弟弟?小妹妹?大哥哥,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着?”
吴心平:“孟小弟,别急,只要有机会,一切都会有的!”
小孟飞困惑地摇摇头:“大哥哥,我听不懂哎!”
吴心平是六月天的脸,说变就变,原本是春风和煦般的笑脸,瞬间变得面沉似水,威严地喝道:“孟伯风将军听令!”
那不怒自威的声音里,有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威严。孟伯风立即一个立正站好:“属下听令,公子爷请吩咐!”
吴心平:“本公子爷命令你,十日后,和花堂主正式拜堂成亲!”
孟伯风愕然:“公子爷——这——这……”吴心平:“孟伯风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孟伯风:“公子爷,从来只有奉子成婚的,哪有奉命成婚的啊?”
吴心平:“孟将军,平安府从建府伊始,就没有办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喜事。花堂主对你十年如一日的紧追不舍,倾情付出,这份感情,足可以惊天地,泣鬼神。所以,我要让我们平安府的老老少少,共同来见证你们这份生死与共,忠贞不渝的爱情!”
孟伯风:“公子爷,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没必要这么大肆张扬吧?”
吴心平:“孟将军,孟小弟都这么大了,偃旗息鼓的,我怕对不起你们一家三口啊,只有大张旗鼓,体体面面的,帮您和花堂主办了这场婚事,才算是对你们一家三口,有所弥补吧!”
孟伯风:“公子爷,你这么说,可就折煞属下了,属下可消受不起!”
吴心平:“孟叔,军令如山,我的决定,不会更改,十日后,平安府,会为您和花姨,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您们就坐等时日,静候佳期吧!”
孟伯风无言以对,只得将恼怒的目光,瞪向了花怡心。花怡心心想事成,则得意洋洋地回视着他,丝毫也不遮掩自己的喜形于色。吴心平则看向小孟飞:“孟小弟,大哥哥的床,很大很柔软,不如今晚,你来和大哥哥同塌而眠,彻夜畅谈,如何?”
小孟飞:“为什么?你邀请我,总要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吴心平:“因为你爹爹和娘亲,要给你制造小弟弟或小妹妹啊,你跟我去,他们的空间,会更宽敞更自由。”
小孟飞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一口回绝:“我才不要呢!我长这么大,老爹从来没有疼爱过我,我不要弟弟妹妹们,来分享老爹对我的爱!”
吴心平看向孟伯风和花怡心,不经意地耸耸肩:“对不起,孟叔,花姨,我想,我帮不了您们了!”
孟伯风尴尬地笑,不知所云;花怡心,则羞红了娇颜,宛若艳如桃李的二八少女,妩媚而又风情万种。万家灯火,几人团圆啊?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眼角眉梢,都情不自禁地,荡漾着幸福和满足,吴心平忽然觉得,不是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人太少,而是芸芸众生之中,每个人的幸福,各有不同,只看你自己,是否是知足常乐了!今夜回到心平阁,他是不可能再安然入眠了,所以,他迈步走向心安阁,置身其中,尽情放纵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角落,肆无忌惮地,流淌着无尽的思念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