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布姆待清理好原主人的碎尸后,便用铁链锁紧了院门。他一边清点着小院内的食物,一边无奈的咧嘴笑了笑。 “六花你看到了么,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我们不杀别人,别人却始终心怀歹意啊。哥哥一直都是对的,所以才会显得十分冰冷。”
“这里今后就是咱们的家了,只不过哥哥现在没把握保护你,因此六花可不要埋怨哥哥才好啊。”
布姆轻轻捏了捏六花的小脸,随即收起了笑容。这段时间里,布姆只有单独与六花相处时,才会融化脸上的冰霜。 铁锹、钢锥、木桶、烛火。布姆将六花平放在一旁,随即掀开了住房床铺的木板。不出所料,这是完全由巨石堆砌而成的,虽然坚固无比,却也令布姆大感头痛。 火星四溅,碎石纷落,布姆小心挖出了一个孔洞,而后便继续向床下挖去。待击穿整个巨石床铺后,布姆也累得靠在墙边气喘如牛。 一些清水,两个鸡蛋,再加上些许干干巴巴的肉块。布姆一边吃着午餐,一边脱掉了身上的破皮袍。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整个长索城显得极为宁静。原本布姆还担心会有人前来质问自己这个陌生人,可左邻右里却对此毫无意外。 他不知道,冻土大陆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又有陌生人出现。没有谁是不朽的,因此诸如这种宅院更换主人的事情,便显得稀松平常。 于是布姆摘掉了那挂在院门外的小木牌,表示从今天开始,这里不再招待那些旅客。布姆喜欢安静,更何况现在六花生死未卜。 十几分钟后,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布姆原以为自己在破除石制床榻后,接下来的工作便会迎刃而解。 但他却忽略了如今正身处冻土大陆,冻土冻土,不但坚硬无比,甚至密度远超普通岩石。 半个小时后,铁锹彻底报废,其此刻卷曲成了一团,好似衰败的花朵般抵着头。布姆见状叹了口气,扭头有些歉意的望向了六花。 “哥哥今天来看是不能施展治疗法阵了,六花会不会怨恨哥哥,应该不会吧。”
“蜉蝣之卵,魔力之源,猩红的真空甬道,穿透壁障的无数黑斑,以吾之名,攻击法阵!”
魔力激荡,荧光闪现,待咒文咏诵中,两朵火红的花瓣魔纹印在了冻土坑里。然而本该出现的响动却并没有发生,只见滚滚炙热渗透进冻土之内,可依旧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布姆哀叹一声,随即默默拿起了钢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木桶内也积满了废物。 倾倒、返回屋子、挖刨、再次倾倒。布姆不断重复着这些事情,宛如一个木偶,仿佛永远也不知疲倦为何物。 夕阳被风雪阻隔,烛火摇晃得好似随时都要熄灭。房间里的响动从未间断,只不过那个木桶早已被丢到了房门外,再无用处。 双手的皮肤逐渐由红肿变为青紫,再从青紫化成惨白。最终老茧破裂、鲜血渗出,布姆也已经完全没入了地下。 他不是不想将那些废土丢出去,而是现在自己早已没了多余的力气。颤抖着站起身来,布姆待见到六花那副面容后,竟咬牙又钻了回去。 风雪不知何时骤停,干冷的空气涌进房间,与炉火展开了拉锯战。六花的小脸被映照得一片橘红,一小撮一小撮的泥土被扬出了石床。 在看布姆,此时他的双手沾满了污秽,粘合剂正是那不断渗出的鲜血。十个指甲全部翻卷,掌心处更是血肉模糊。 天亮之前必须要挖好这个密室,否则六花今后又该如何安置。布姆等不到明天,也不想再浪费一秒钟。 靠着初显雏形的密室,布姆本想吃些东西,恢复些体力。可餐盘却被其弄得一阵哗啦作响。 布姆举着自己的双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既能感觉到,却又好似失控般难以掌握。 半跪于地,布姆选择用好似野狗般的模样吃掉了食物,全然不再指望自己的两条手臂。 没有任何迟疑,他再次跳进了石床内,一边丈量着尺寸,一边继续用钢锥挖掘着。没有任何汗水,没有任何后悔,更没有任何停顿。 攻击法阵时而施展,布姆只觉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阵燥热,随即又一阵冰寒。嘴唇逐渐泛白,目光更是愈发涣散,然而布姆却依旧执拗的挖掘着,依旧不曾停下双手的动作。 破晓降临,晨光初显,布姆最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竟用双肘匍匐于地,缓缓向石床外爬去。 然而待尝试了几次后,布姆发觉自己更本挑不出石床。无奈下,他只好将双手狠狠插进泥土里,全然不顾受伤的危险扭了出去。 “双手本就是为人所用的,作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们太不合格了。”
布姆苦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轻声说道。 “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剩下的工作几天内应该也能完成,只可惜委屈了六花。”
布姆叹了口气,随即用身体将水壶拱到地上,如野兽般舔舐起来。 “六花,哥哥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如果我不能击溃敌人,那就带着你一起去英灵殿好了。”
布姆最终在十多分钟后,直挺挺的栽倒在六花身旁。可他却并没有入睡,而是祭出了黑木法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望着房门处。 待恢复些许气力后,布姆再次施展出治疗法阵,将自己与六花包裹在内。双手逐渐恢复知觉,六花也完成了每天的例行治疗。 废土被铺在小院四周,石床也被再次修整。待做完这一切事情后,布姆也瞬间陷入了昏睡。 石床下的密室是布姆给六花准备的,虽然看上去与棺材无异,却能保证六花的安全。至少不会被歹人轻易发现。 布姆如今定居在长索城,注定要经常外出,或是采购食物,或是赚取金币。因此六花的安危,就成了布姆冥思苦想的心病。 自己的储物袋早已遗失,更不能进入六花腹中的次元空间。所以他能想出的办法,也就仅仅是将六花隐藏于地下。 布姆相信只要自己弄出足够多的排气孔洞,那么六花的安危一定会大大提升。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则是明天的计划。 睡梦中,布姆再次来到了一片花圃中,阵阵幽兰涌进了鼻腔,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从远方跑来。 “哥哥,哥哥,人家要吃白糖糕,人家要吃很多很多的零食呢。”
小丫头始终微笑着,头顶上的那撮呆毛随风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