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布姆最近完全放弃了外出,丝毫不顾那两个孤儿兄妹的问候。整天窝在奇妙屋里,布姆再次过起了不闻不问的生活。 期间他每周仅仅定时去采购“神之石”,并没有任何再出手猎杀野兽的打算。佣兵工会虽然对此大为不解,可也没人出言询问。 因为天象异常的缘故,如今冻土大陆可谓是“风和日丽、碧空如洗”。许多人脱掉了皮袍,竟穿起了单衣。 以长索城为中心,一大片冰原已然消融。沉睡了千万年的土壤逐渐苏醒,嫩芽随风摇晃,飞虫被露水包裹。 城主贝琳达将此事报告给群寨,可等了两周,却不见回应。如今身为维京人头领的阿德里安,更本就没心思关注这些事情。 无奈下,城主贝琳达只好放出所有雪猫,并且将一切可以利用的职业者聚集。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因为前几天暴风山送来了一封书信。 “不要过问,任它去疯,任它去狂,否则冻土大陆会被颠覆。”
只有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警告,但那股冰雪气息却骗不了人。 对方是谁,贝琳达又岂会不知道。那位大人别说劝告了,就算直接命令自己,或许都是种施舍。 一旁的护卫队长原本还打算说几句,但在知晓了书信主人的身份后,直接闭紧了嘴巴。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不要搜寻始作俑者?”
护卫队长小声问道,显得十分苦闷。 “找?给长索城找个死神回来么?脑子不用就捐了吧,你是越来越没用了。”
“能让那位大人视作强者的,又岂是我们可以随便招惹的。”
“有雪猫盯着就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警惕东面的那位。”
贝琳达长叹一口气,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契约兽。可如今这只双尾狸,却显得十分萎靡,再无先前那般桀骜不驯的样子。 “您是说磷光甲虫诺伊特拉大人?是啊,那位大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狂,这个问题咱们不可不防啊。”
护卫队长皱着眉头,随即石塔内再无任何响动。而与此同时,布姆则踏进了魔法用品商铺,显得极为轻车熟路。 “大人,咱们如今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些话我该说的还是得说。”
“这些‘神之石’虽然奇妙,可副作用也是极大的,以您每月采购的数量来看,是很危险的。”
商铺老板收好金币,随即有些担忧的说道。他虽然不关心布姆这个人,却也不愿失去这么个大主顾。 并且这些话已经非常隐晦了,在他看来,布姆如此大量的使用“神之石”,绝不亚于自杀行为。 “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来操心,更不需要什么建议。”
布姆冷冷扫了一眼对方,随即转身离去。 商铺老板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您如今这个样子,可比第一次来时暴躁了很多,估计再过半年,您也就要远赴英灵殿了吧。 话分两头,布姆待购买到“神之石”后,便快速向小院走去。自打六花出现异变,在联想到长索城的诡异天象,布姆似乎隐隐觉察到一丝希望。 锁上院门,掀开床板,钻进奇妙屋。布姆胡乱往嘴里赛了些东西后,便调整好气息,盘坐在六花身边。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六花有了些好转的迹象。布姆现在状似癫狂,眼中除了六花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 治疗法阵的白色幽芒持续不断,一颗颗“神之石”化为齑粉。布姆游走在昏死与施法之间,却也如六花般失去了时间概念。 而此时的六花,则再次化为一朵巨型花苞。白色幽芒好似温暖的杨光,布姆的执念仿佛养料。 深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先前因战斗留下的伤疤早已消失不见。她此时虽没有彻底苏醒,却也感知到了布姆的思念之情。 沙沙沙,最外层的魔纹印记接连黯淡无光,随之在一呼一吸间分崩消亡。白色幽芒渗透进巨型花苞,一片脉络化为点点星屑。 布姆想的没错,虽然自己不能给对方提供强有力的帮助,可却也能积少成多、积流成河。 正是因为他每天的坚持,或者说是近乎于自虐般的忍受,那包裹着六花的巨型花苞才终于松动,才终于缓缓绽放。 然而此时六花,则正处于现实、梦境之间。她宛如一个游走两极的旁观者,无数记忆碎片反射出她与布姆的模样。 “我叫六花,是一个从契约兽蛋里诞生的女孩,是布姆的唯一亲人。”
“我很强大,是曾在远古时斩杀凶兽的存在,但如今却不知为何会这么弱小。”
“我并非她,她也不是自己的真实模样,六花就是六花,即便曾经如何强大。”
“奥古城的黑市虽然肮脏,可六花却最为喜欢;西塞公国虽然喧闹,但克莉丝汀姐姐却是个好人;冻土大陆虽然贫瘠,但这里却有哥哥。”
“这些才是六花的记忆,这些才是六花的生活。只要能每天陪在哥哥身边,那便是六花的最大愿望。”
“一切都与六花无关,六花也不关心任何事情。如果我能重返现世,一定要斩杀所有敌人。”
“西塞公国,大剑师阿奎罗,这笔账六花一定会讨回来的,一定要亲手将其诛杀。让哥哥受了这么多苦,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死罪。”
六花虽然始终紧闭双眼,可表情却显得极其丰富。只见其时而微笑,好似想到了什么美事,时而又紧皱起眉头,丝丝野兽威压不自觉的透体而出。 最终,六花没了任何表情,一缕缕白色幽芒弥散四周。暖暖的,十分柔和,六花微微吸了吸鼻子,两道热泪坠落而下。 这些泪水被花瓣收拢,最终花瓣又不堪重负,宛如露珠般倾泻飞舞。而这些泪,却浸湿了巨大花苞,仿佛灼流般让其快速“消亡”。 一片又一片的花瓣纷纷凋落,六花的躯体也再次浮现。肌肤如凝脂般光滑,一头深紫色的长发披在背后。 双手不知何时回归成了人形状态,如果不是她始终紧闭着眼睛,估计早已返回现世,回到布姆身旁。 额头上的花瓣魔纹散发着荧光,竟宛如黑洞般将白色幽芒吸收殆尽。胸腔微微起伏,六花的眉头更是时而抖动。 此时她好似那第一次登台表演的舞者,有些激动,有些胆怯,但更多的是谨小慎微的仿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