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生物总是以自己为中心看待事物或思考事物,这便是生灵的特性。正如某位学者曾言:错误与真理的关系,就像睡梦与清醒的关系一样,一个人从错误中醒来,就会以新的力量走向真理。 母虫阿尔贝托或许在世人眼中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但在更高层面之上,不过就是只遗种,并且还是个毫无战斗意志的废物。 她诞生于迷雾之中,从破茧而出的那刻起,就开始以毒瘴为食。她没有父母,或者说所有魂蝶都是独立的个体。这很符合最基本的丛林法则,宛如终其一生都无法发出任何声响的魂蝶一族,宛如魂蝶一族的古老栖息地,现实且残酷。 阿尔贝托沐浴在月光下,她那双纯白色瞳孔反射着星辰余晖,薄翼微微挥舞间洒下点点淡粉色的荧光。 许多成年雄性魂蝶见状,开始躁动不安的靠近阿尔贝托,求偶之舞一幕幕上演,但才诞生不久的阿尔贝托却被那种场面吓得瑟瑟发抖,最终跌跌撞撞的钻进了某个枯树洞中。 雄性魂蝶见状纷纷停止了行动,似乎正畏惧着什么,亦或者理应如此。再反观正庆幸逃过一劫的阿尔贝托身后,却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双殷红色眼眸。那便是曾经的魂蝶之主,现在的暗杀者哈斯塔。 或许是阿尔贝托以毒瘴为食的缘故,并且越是剧毒之物,就越是觉得美味可口。总之阿尔贝托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竟开始吞噬从哈斯塔身上飘落的毒素,而哈斯塔则并没有为难她,依旧默默凝练本源之力。 岁月因此而被拉长,这种伴生状态整整持续了数百年,直到哈斯塔的心智完全不亚于人类,直到阿尔贝托再无法将目光从对方身上挪开。 那个枯树洞就宛如君主的宫殿,哈斯塔则是王,而阿尔贝托自然是陪在王身边的皇后。虽说领地内不过毒虫毒草,臣子也都是些哑巴,可哈斯塔与阿尔贝托却生活得很安逸,很满足这种平静的日子。 然而某天深夜,灾祸突然降临。魂蝶一族无法抗衡,最终仅有阿尔贝托叼着哈斯塔逃出了毒瘴。只不过哈斯塔却已然濒死,或者说根本没有了心跳。 嘶!嘶嘶!细不可闻的声音于破晓时分响起,这是魂蝶一族所发出的怒吼,只不过在世人眼中却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阿尔贝托凝视着恋人,最终用自己的薄翼包裹住对方,随即在淡粉色的荧光中,濒死的哈斯塔一点点幻化成了卵,而阿尔贝托则消散于无形。 人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穿着、住宅和食物中。无论穿着多么名贵的衣服、住着多么奢华的宅邸,笨蛋就是笨蛋,小人就是小人,作为人的价值并不会因此而提高。因此心灵高洁、博学多闻的人,即使贫穷,也是值得尊敬的、了不起的人。 暴雨倾盆,洗刷掉了所有血渍,更使那颗卵没入了泥土里。就此,魂蝶一族彻底消亡,再之后精灵族决裂,暗精灵族盘踞这片大陆北境,将此地命名为“混乱圣藤”。 无论时代如何困难、残酷,都要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想了解人活在世上究竟有何意义,需要我们自己先活得像个真正的人,在人生中切实去体会,否则再厉害的人都无法救赎我们。 哈斯塔以“母虫契约兽”得以重生,然而耗尽一切的阿尔贝托,却最终沦为“寄居者”,并且还险些在哈斯塔觉醒之际魂飞魄散。 因此阿尔贝托才觉得,格洛莉娅对自己的恩情重如山、深似海,才会选择单方面效忠,才会始终蛰伏于对方肩头。 人习惯以自己为中心思考、判断事物,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即使长大后也很难改变。长大后我们就会明白,能够摆脱这种想法的人在广阔的世界上实在少见。尤其是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要客观的做出正确判断十分困难。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我们都能坚持阿尔贝托式的思维方式,可以说非常了不起了。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会陷入自私自利的考量,导致无法看清真相,只看得到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阿尔贝托却始终对哈斯塔念念不忘,因此才会被夜宴蛙汪达怀斯冠以“缺乏斗志”之名。 可她对此毫不介意,那是种早就被她所遗忘的满足感,是能始终感知到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安逸与幸福。 等我们长大后慢慢就会知道世界上有许多善良的人,他们满怀好意却因为懦弱而无法发挥善心,许多人并不是坏人,确因懦弱而给自己和他人招来不幸。未能坚持初心者都是空虚的,而空虚的善良只会有一种色彩,灰到极致的白。 即使身体没有受伤,也不饿,阿尔贝托依然能感受到伤害与饥渴。如果一心一意、满怀希望的努力被无情击碎,那她的心便会流出看不见的血;如果生活中感受不到温暖的爱意,那她的心很快就会充满难耐的渴求。 在那些痛苦中,能刺入心灵最深处、让眼中流出最心酸眼泪的,是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挽回的过错。回顾自己的行为,不从得失出发,而是从道义上觉得“完了”,恐怕没有什么事比这更让她痛苦。 阿尔贝托致死都从未离开过魂蝶一族的栖息地,因此她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过都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可打从与布姆一行人接触后,她愈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自己与哈斯塔沦落到背井离乡。 “你不嫉妒珀耳修斯么,毕竟那可是‘第十四魔兽领主’,这对于遗种来说是无上荣誉。”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返回你的左眼虫巢,相信那样的话,你就足以超越珀耳修斯,足以被冠以‘第十四魔兽领主’之名。”
是夜,母虫阿尔贝托突然出现在哈斯塔面前,随即一字一顿的说道。她很不满夜宴蛙汪达怀斯对恋人的态度,适才有了返回对方左眼虫巢的念头。 “作为最后一只魂蝶,我虽说能得偿所愿化形,但却也失去了许多记忆,许多曾经的记忆。”
“我更珍惜化为人形后的岁月,而打从我诞生后,便深受珀耳修斯大哥照顾,因此除了祝福,并没有你所谓的‘嫉妒’,那非我所愿。”
“而你虽说是我灵能之力的凝聚体,但如今却也拥有了‘艾尔达戈斯’的姓氏(克莉丝汀家族),因此你也是我的同伴,而非什么附属之物。”
哈斯塔闻言没所谓的摇了摇头,称自己只会发自内心的祝福珀耳修斯,更不希望母虫阿尔贝托重返左眼虫巢。 “希望你不会因自己今晚的这个决定后悔,‘同伴’并非‘自己’,否则身为魂蝶之主的你,如今也就不会形单影只了。”
母虫阿尔贝托的声音消散于雾海中,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恋人口中所谓的“同伴”二字。 不过最终她却露出了笑容,只因无论如何,今晚她都与恋人独处了片刻,这样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