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坠(1 / 1)

洗完澡后,虞倦回到自己的房间,关掉灯,躺在床上,在蝉鸣声中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睡得不算好也不算差,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什么都忘了。

  现在才七月,夏天不会那么快就过去。

  第二天,孙七佰带着修理人员过来了一趟,问题不大,淋浴配件坏了,换一个就好。

  这一次孙七佰来得很早,活做的也很快,和往常的推三阻四不太一样。

  虞倦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无论如何,孙七佰别发现自己在背后找医生的事情就行了。

  他离开后,正好是午餐时间。

  虞倦饿了,到达厨房的时候,周辉月已经在里面了,似乎是在准备午餐了。

  他打开冰箱上层的冷藏室,问:“虞倦,你有什么讨厌的蔬菜吗?”

  虞倦打了个哈欠:“很多,有刺激气味的都不行。”

  周辉月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很有耐心地问:“具体一点。”

  又报了几样蔬菜。

  虞倦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周辉月说的好像是冰箱里放的那些。

  他问:“你是要做饭吗?”

  周辉月随意地点了下头:“你有想吃的吗?”

  虞倦还不至于剥削一个病人至此,他走了进来:“算了,太麻烦了。”

  周辉月不以为意:“医生说,偶尔活动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虞倦狐疑地看着他,是不太相信的意思。

  但周辉月想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他说:“那你问问那位杨医生。”

  虞倦想,问就问,没听过哪个医生会建议病人做饭的。

  百忙之中,杨小齐趁喝水的间隙回了消息:“做饭很好,是生活情趣也是锻炼身体,还可以调解心情,没什么不好的。”

  回来后,杨小齐将周辉月的血样检查过,又问了好几个科室的老师,最终得出结论。那位周先生身体的确还未痊愈,但不至于卧床不起,最好是多加休息。心理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不能阻止病人重新对世界产生爱与希望!

  和未婚夫一起做饭,很好!

  虞倦看到回复,缓缓皱眉:“?”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或者有些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周辉月看着虞倦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结果,他似笑非笑地问:“医生回了吗?”

  虞倦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医生都这么说了,虞倦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他的嘴很挑,冷冻食品的味道就那样,好不到哪里去,已经吃腻了。

  而现在,周辉月正在熟练地处理食材,虞倦在一旁看着,因为周辉月不让他帮忙。

  “总不能让未婚夫在我的住所还做这些吧?”

  周辉月是这么说的。

  虞倦靠在冰箱上,胡思乱想了很多。虽然故事中的主角在结局也未拥有爱侣,组成家庭。但从目前来看,周辉月还是有成为一个合格丈夫的潜质的。

  令人意外的是,周辉月做饭的手艺竟然很不错,味道很好,虞倦吃撑了。

  吃完饭后,虞倦想要帮忙收拾,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周辉月说:“你送我的糖快吃完了。可以再送我一些吗?”

  很理所当然一样。

  虞倦觉得这个人或许想要折腾自己。因为孙七佰最近送来的零食里有很多糖果,外国进口,百分百果汁,比从小卖部里买的高级多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不是有很多吗?”

  周辉月很轻地笑了笑,似乎是回忆起了糖的味道:“我喜欢你买的那种。”

  很酸,但总比苦要好。虽然周辉月以前从不会做这样自欺欺人,没有必要的事。

  虞倦想,首先,这个人肯定了自己的品味;再来,他刚刚为自己做了一顿很美味的饭。

  这样一个小忙,虞倦没什么不愿意帮的,于是问:“那去看看还剩多少吧。”

  厨房里周辉月的房间不远,没几步路。在迈入这里前,虞倦犹豫了一下,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了。

  准确来说,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但虞倦的记忆无比深刻。

  周辉月的轮椅走在前面,他停在桌边,打开第二个抽屉。

  虞倦站在他的身后,看到抽屉里只有很少的几样东西,玻璃罐子横在里面,几颗糖果零零散散地落在杯壁,闪闪发光。

  他伸出手,想要将玻璃罐子拿起来。

  不凑巧的是,盖子上却缠着一根泛白褪色的红绳,虞倦一拿起罐子,红绳伸展开来,受重力影响,直直往下跌。

  原来是一个翡翠吊坠。

  虞倦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块翡翠的水头很好,颜色也漂亮,不知道为什么会随意地和糖果罐子摆在一起。

  “这是什么?”

  周辉月的目光落在那个吊坠上,他想了几秒钟,又看向虞倦,回答道:“我的母亲留下来的。”

  虞倦怔了怔,好像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不太稳,吊坠轻轻摇晃着,他连忙用另一只手托住了。

  又偏过头,看着周辉月,似乎想问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辉月看到虞倦吃惊的模样,似乎有些愉悦。不过眼底的那点笑意稍纵即逝,虞倦没能看见。

  房间里安静极了。

  虞倦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以为沉默会蔓延至自己离开,毕竟对于周辉月而言,童年过往是一段不会提起的往事。

  至少在《白城恩仇记》里是这样的。

  良久,久到虞倦抬起的手都开始发麻,周辉月忽然开口说:“我没有五岁前的记忆。”

  周辉月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分,他的记性很好,逻辑思维奇佳,在五六岁的年纪,一般幼童尚且不能掌控情绪,周辉月已经学会掩饰真正的自我了。

  所以他的走丢真的很奇怪。

  他一个人独行在山中,找不到路。一个中年男人看到迷路的五岁小朋友,没有报警,反而敲了他的后颈,将他带走了。

  周辉月想了片刻:“唯一记得的是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雨。”

  现在想来,应该是母亲康勉的葬礼。

  虞倦听得很认真,他坐在轮椅前的那块地板上,仰头看着周辉月:“后来呢?”

  因为失去记忆,所以周辉月没能回到周家。

  周辉月半垂着眼,语调听起来很平静:“后来被送到了福利院。”

  他的运气不错,从那个男人手中逃了出来,当时通讯还不发达,两地相隔太远,周家没收到消息。

  虞倦看了他一小会儿,可能是在思考该说什么,慢吞吞地问:“那里的生活怎么样?”

  周辉月笑了:“还不错。”

  那是个地处偏远的福利院,条件不算好,但也不差,工作人员都很负责,就像幼儿园的老师那样出于职责照顾他们。

  虞倦也笑了,可能是完全放松,和周辉月聊天的缘故,有些天真和稚气:“然后,你就在那里长大了吗?”

  周辉月说:“是的。因为我不想被收养。”

  午后两点钟是一天里最热的时间,太阳逐渐攀升到天空的至高处,光线穿过玻璃,落在了虞倦的后背,也落在了周辉月的脸上。

  照理来说是很刺眼的,周辉月似乎并不畏惧这样的强光,就这么迎着太阳,看着虞倦。

  他的眼睛也未被日光照亮:“很大概率会有麻烦。”

  十岁之前,对于福利院的孩子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待被收养。家长们都希望小朋友不记事,但周辉月长得好看,又聪明,很多夫妇都看中了他。

  但重组家庭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拥有记忆的养子也可能和父母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

  周辉月讨厌麻烦,也讨厌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一对陌生人手中。

  所以他拒绝了每一个想要收养自己的人。

  周辉月说:“同一年进去的孩子,只有我留在了那里。”

  那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虞倦听他说的有点漫不经心,像是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并不有趣,也不会令人感到愉悦。

  五岁的周辉月,已经考虑那么多了吗?

  虞倦仰起头,日光也落到了他的眼眸中,想了好一会儿:“你是这么想的吗?我可能也是。”

  他没有评价周辉月的做法是否过于理智,而是设身处地地愿意成为站在周辉月那边的人。

  周辉月问:“真的吗?”

  虞倦的脸颊微红,咬了下唇:“我又不会说谎。”

  他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和虞倦提起翡翠,提起母亲,提起孤福利院的生活,好像也是一个意外。

  但那些他曾经不想提起的过去,不为人知的想法,说了也就说了。

  虞倦心软的样子很可爱,好像很不希望自己伤心。

  比如现在,可能是觉得话题不恰当,引发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努力转移话题,虞倦很少会这样,他问:“那这个吊坠是你回来后,别人给你的吗?”

  周辉月说:“不是。有记忆的时候就在身边了。”

  虞倦似乎疑惑不解,这条吊坠价值连城,而周辉月走丢时只是一个幼童,没有保护它的能力。难道他身边的人道德标准都奇高无比,没有人想过偷走后卖掉吗?

  周辉月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因为像是假的。”

  虞倦的呼吸一顿,立刻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翡翠的水头太好了,太翠了,像是人工玻璃制品那样完美无瑕,反倒没人觉得会是一个福利院的幼童能够拥有的。

  没有人会偷走一块不值钱的玻璃。

  虞倦的睫毛颤了颤,翡翠吊坠被他托在掌心,被雪白的皮肤衬着:“很漂亮。那些人……他们不明白。”

  他小心地将它放回了抽屉,动作很轻,甚至连轻微的碰撞声都没有。

  就像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周辉月想,虞倦的眼睛比它要漂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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