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被召进了宫,只是皇上问的第一个问题却和他想得不一样。皇上坐在皇椅上道:“初意是初筠吗?”
百里奚第一个反应是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不可能啊,就算皇上知道初筠是可以借尸还魂的,只是皇上与初筠的相处时间并不算太多吧,就算是想要看出来……难道皇上的观察力那么敏锐?或者是还有被人看出来了告诉了皇上?百里奚迟疑不敢说话,谁知道皇上竟然继续道:“你觉得她是否像是以前的初筠?朕觉得很像啊,若是真的是她的话,逸儿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百里奚从皇上的话里知道,皇上并不知道他也是清楚初筠那件事的,他缓缓道:“初筠的尸体……是草民亲眼看着入殓的,怎么会死而复生?”
皇上摇摇头道:“并非死而复生,乃是借尸还魂,”他看着百里奚问道:“你是否曾觉得初筠的性格有些变化?那便是第一次借尸还魂,既然有第一次那一定有第二次,这……初筠十分有可能是初筠回来了!”
被皇上的一番话讲出了满身冷汗,果真是做皇上的人,他小心求证才能知道的事情,竟然在他几句话之间就明白其中的东西了。百里奚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就算是初筠是借尸还魂,可是……这种逆天之行哪能一而再?”
皇上摇摇头道:“此言差矣。有一自然是要有二的,况且国师也已经预测过了。”
皇上不说出来,百里奚自然不知道这国师所做的预言到底是什么,只是他看皇上也没有想要说出来为他解惑的意思。百里奚道:“死者为安,虽然我们都希望她能回来,但是我们更清楚那都是妄想。”
皇上还是不死心,他道:“初筠之前便是医术甚高,又是少见的女大夫,你看那初意,竟然也是女大夫,会的也是初筠擅长的针灸。”
百里奚从刚开始瞒的时候,就注定他只能瞒到底,否则只会得到一个欺君之罪的罪名。他隐瞒了初筠没有说实话的事情,又帮助初筠脱身,等到他被戳穿的时候,他和左逸云的兄弟情可能就彻底没了吧。他们现在的状态只能说是在互相赌气罢了,虽然百里奚日日送药过去,甚至还会给左逸云按摩双腿,但是,他们终究没有说上一句话。百里奚道:“女大夫虽是稀有,但却并不是没有的,那针灸之术更是大夫们都能掌握一二的,算不得初筠的特征。”
皇上轻声道:“朕又怎么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总是藏着一些盼望的,总能希望初筠还能回来,逸儿能恢复原来那个样子,唉。”
百里奚看皇上有些放弃的味道,心里稍稍放了些心,更在皇上不着痕迹询问初筠所做之事的时候,说一些完全与她所做相反的事情。百里奚道:“自从那日她进了店,便一直在里面帮忙。她的医术和初筠十分相似,只是这人品就比不上王妃娘娘了。不仅,鼠目寸光,而且十分的贪小便宜更是医者心甚少。那日,医馆里只有她和另外一名大夫在,来了两个病人,一个是富有的一个人交不了钱的,她竟然不管那重病的贫民,而去照顾那个富人了。”
皇上的表情明显的有些厌恶了,他清楚初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百里奚也不是编瞎话,毕竟在皇上面前编瞎话是嫌自己命长的行为。那件事情却有,初筠也是因为那人富有才去照顾他的,只有那个贫民得的病,需要珍贵的药材,而初筠并没有那么多钱。初筠治好在迅速治好那个富人之后,拿着自己的诊金给那个贫民买药。百里奚当时想,这些年她竟是一直都没有变呢。百里奚又道:“像这种人我本是不也该留的,只是……安澜躺了太久了,而且她有些把握能够救醒安澜,安澜与王爷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也许等到安澜醒了之后王爷就会好也说不定啊。”
就是他这句话让皇上心里有些赞同,他道:“安澜与逸儿的感情一直很好,若是她能够救醒安澜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百里奚又回答了一些问题,便离开了,他回道王府,心里有些空唠唠的,他帮着初筠掩饰身份到底是对是错?不过,这件事到底是要考虑本人的意愿的,初筠自然是不愿的,他这样也算是帮她了。深秋之时,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生气仿佛一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百里奚缓缓叹口气,还是没有回到医馆,他虽是放心不下初筠,可是他更放心不下左逸云。初筠今日从医馆中回来,道市集上是买了些肉和辅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几日百里奚都没有来到医馆,她几乎算半个当家的,真是非常累人。她把肉和菜煮了一锅,又下了些面条,便将小白抱在怀里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意浓重起来的原因,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颤抖。初筠吃饱了之后,刷洗完毕,抱着小白躺在了驴棚附近的躺椅上,不算浓烈的阳光晒在她的脸上,她伸了伸懒腰觉得自己昏昏欲睡。小黑十分乖,躺在初筠怀里,时不时咪咪叫一声,就让初筠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现在怎么样了?”
初筠对着小黑笑着说:“你说,他会不会讨厌我?你是没有看到他那会的眼神啊,就像我是什么讨厌的东西一样。”
她把头抵在小黑小小的脑袋上面,她轻轻的开口,声音里有些悲伤:“可是,以前的初筠已经死了啊,现在的初筠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
初筠又想起那日左逸云醒来,对她说的话了,百里奚在第一面的时候尚且会试探她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只是左逸云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是不是……她已经被忘掉了?太阳不知道何时躲进了云层里,初筠看着天色有些发阴了,先是将在院子里晒得被子抱进了屋子里,又把衣服全部收拾好了。等到她走进屋子,前脚刚落,后脚雨就倾撒下来了。初筠看着几乎只有在夏季才能看见的暴雨,心里凉飕飕的,她把窗户关上,发现装文艺不是谁都可以的,雨被风吹进来,可真是冷。她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个绣着梅花的披风,披好之后,点起蜡烛,继续自己每天都要联系的针灸之术,她虽然已经是熟记于心了,可是却还是时不时练习一下。就在这时,前院传来敲打门的声音,她住在这里知道的人不多,能在这个时候来的不是百里大夫便是完勇仪了,所以她撑起雨伞便去开门了。只是,一打开门,初筠看见狼狈至极的完勇仪,整个人都愣住了,她道:“你这是怎么了?”
完勇仪声音有些不安,他道:“快,随我过去看看我义父!”
初筠是知道他义父的,完老将军,不只是战神,还是王爷的师傅呢。之前,完勇仪和初筠便是因为他想为他义父做一个轮椅结识的。那时,他还只是双腿有些不适,完勇仪只是想早做些准备,后来这两年他便完全不能走路了,虽说如此,完老将军身体确实很好的,这……看完勇仪的表情却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状的样子,所以初筠没有让他多说,自己回去将针包往怀里一塞便拎着药箱便上了完勇仪骑来的马。初筠搂着完勇仪的腰,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平衡,她可不不想被摔下去,跌个残疾或者是半身不遂什么的。初筠紧紧闭着眼睛,将头抵在他的背上,风夹杂着雨水扑在她的脸上,将脸刮得生疼,就算是她将头抵在他的背上都没有什么用,浑身依旧冰凉。看完勇仪紧张的样子,竟然为了省时间在这样的天气骑高头大马过来接她,想来也是情况十分紧急了。她抬起头对着完勇仪的耳朵大喊:“你放心!完老将军定会长命百岁的!”
完勇仪同样大喊回来:“谢你吉言!”
可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受到宽慰的感觉,他很清楚,之前想要给义父请大夫,可是他总是一副老头子身体倍棒要大夫干嘛的样子,他也被他的样子蛊惑了,以为他的身体还是他们曾经第一面相见的样子。完勇仪的眼前都是一片茫茫水雾,幸好雨已经没有开始那般大了,他低声喃喃道:“义父,你对我来说就像是我与这世界的联系一样,你可千万不能离开啊,你若是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啊?这个陌生的地方……没了你,我还有什么停留的意义?”
初筠听到了完勇仪所说的话,可是她却没有回他,这这样情况下说的话,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可是……初筠抬头看着已经晴朗了的天空,心中却像是堵了一个大石头,谁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