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让顾青青安静下来,随即脸色顿时涨红起来。“月夕姐你,你欺负人!”
她将手上的绣布扔在桌上,开始闹起了别扭。“好了好了,别闹了,要不你们俩出去玩儿去,这批绣件我还得早些交活儿呢。”
顾母出来打起了圆场,只是她打圆场的方式也有些与别不同。顾青青立刻重新把绣布捡起来:“我可不出去,外面臭死了,走上一圈儿我觉得连头发丝儿都是臭的。”
秦月夕也苦笑着说:“原来沤粪肥是这样一件事,早知道我就躲得再远点儿,就是让我去地里帮忙,我也不去。”
她很庆幸自己提前浇了加了料的水,又借着洒草木灰的掩护把最后剩下的两块地给浇完了,否则现在开始沤粪肥她就真的要头疼了。三人说话之间,时间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眼看着又要到准备晚饭的时候,秦月夕才和顾青青一起离开,让顾母能清清静静地继续做绣活。傍晚时分顾氏父子也回来了,他们一进门就先后去了浴房,即便是沐浴之后出来时依旧是眉头紧锁,显然也是被熏坏了。秦月夕从她采到的草药中找到几种可以当做香料来用的,将已经风干的枝叶揉碎了放在小盘子里,用一根沾了油的粗线做捻点燃,很快便有一股带着淡淡药香的香气散发出来。那香气并不强烈,但却让空气中弥漫的臭气减轻了许多。“月夕姐,这东西你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啊,我都要被臭晕过去了!”
顾青青凑过来,用力呼吸了几口带着香气的空气,就赖在一旁不肯离开了。“帮我一起再做两个,然后再跟顾伯母要两个小布袋过来。”
秦月夕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催着她帮自己一起动手,也有些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把这个除臭的香料剂给做出来。她察觉到自己近来似乎有些迟钝懒散,原本应该想到的却总是被忽略,莫非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她开始习惯起就算暂时忘了什么也不要紧的感觉。没有了警惕性和周密的考虑,这对她以后需要独自闯荡的生活来说,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威胁。“看来我需要把离开的时间再提前一些了。”
秦月夕在心里暗暗想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黯然了许多,但当顾青青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心情,将那份形于外的黯然收了起来。“月夕姐,我就说娘亲是做了几个香囊的,只是没有找到香料填充,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顾青青没有注意到秦月夕表情上的变化,只顾着对她展示着自己拿过来的香囊。那几个香囊小巧精致,虽然用的布料不是顶好的,但胜在绣功出众,上面绣的花鸟鱼虫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香囊上活过来一样。秦月夕顾不上赞叹顾母的绣功,她将已经揉好的草药又按比例抓取调配好,顺手接过一个香囊就塞了进去。“青青,看到分好的那两盘了吗,按照我刚才做的用捻子点了,给顾伯父、伯母,还有顾大哥都送去一盘,能顶一段时间。”
这个药香的调配也不是随便做的,毕竟材料本身先是药材,剂量的改变不仅会导致味道出现偏差,就连药性也会改变,无害的良药也会变成毒药。秦月夕可不敢把这个活儿交给顾青青来做,只能让她打个下手了事。“好!”
顾青青满口答应下来,眼尖地看到秦月夕刚做好的香囊上绣的正是一丛青翠苍劲的修竹,她眼珠一转,又动起了新的心思。“月夕姐,正好这香囊也做好了,我先拿去吧,不然等下送了香盘回来没有香味驱除臭味,又要熏死我了。”
秦月夕哪里能想到这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见她说得有理便点了头。“也好,本就是给你们做的,就先给你带上,顾伯父他们的份也很快就做好了。”
顾青青立刻将那香囊抓过来塞进怀里,也怕秦月夕反应过来,连忙端着两个燃着的香盘急急地走了。她先去了爹娘的屋子,将其中一个香盘送给他们,接下来才来到顾梓晨的房门口。中午时分被兄长将了一军,那一碗饭将她撑得难受了好久,这个教训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过一想到若是能把这两人撮合成了,以后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就又有了继续坚持到底的动力。“哥,我来给你送点儿东西。”
顾青青敲了门又招呼着,虽然心里一直给自己打气,可还是有些胆虚。很快房门便开了,顾梓晨又向后退了些,使得视线能尽量保持平视。他没说话,只是这么看过来就让顾青青有些头皮发麻。顾梓晨宠她归宠她,但不是没有原则底线的,尤其他手段百出的,每次给出的教训都让人印象极其深刻。“哥,月夕姐做了香盘,让我给你送过来。”
她连忙将手里的香盘举起来,生怕他看不到似的,还往前凑了凑。顾梓晨将香盘接过去,见顾青青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挑眉道:“还有事?”
“是还有点事儿。”
顾青青从怀里将那个香囊取出来,手指勾着挂绳晃了晃。“这个也是月夕姐做的,还是特意叮嘱我先拿给你的呢。”
她见顾梓晨没有反应,又壮着胆子将香囊包上的绣图指给他看。“你看看,这图样可是她专门为你挑选的,靛蓝底色,苍青色的竹林,意喻你是修修之竹,其姿丰玉,其节也韧呢。”
顾梓晨蓦地勾唇一笑,明明是极明朗的笑容,却让顾青青品出几许阴恻恻的意味来。“哦,是吗,说的不错,看来教过你的文章还没有忘。”
他夸了一句之后话锋陡然一转,眸色跟着沉下去。“顾青青,你是打量我记不得娘亲的绣样,就那这种话来诳我,你好样的本事见长啊!”
顾青青心头一惊,暗道一声不好,额上顿时沁出一层薄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