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和娘的意思是,不反对我去?”
杜清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再度确认了一次她听到的答案。“我和你娘早就有意让你出京散心,只是这些年来你一直困守心门,不愿意走出来,我们也不好多劝。如今你自己想开了,打算出去走走,我们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鲁国公杜儒诚如今不过四旬出头,正值壮年,人如其名儒雅俊逸,一身温文清贵的气质与成为顾相的顾父当真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也是唏嘘不已,好好一个尊贵无双的金枝玉叶,偏生看上了一个浪荡成性的浪子,才虚掷了这许多的光阴,怎不让他心痛难当。“可是,爹,我要去的……是顾家啊。”
杜清怡早在认出秦月夕身份的时候,就将这件事告知爹娘了,他们原也在怀疑秦家救了自己女儿的那个人并不是秦三秦月朦,可是秦月夕远嫁,秦月染又不通拳脚,看来似乎也只有可能是秦月朦。结果兜转一圈,到底还是秦月夕救了杜清怡,不知怎的倒让鲁国公夫妇同时松了一口气。所以杜清怡回府之后,也是直说想跟秦月夕一起回去顾家,只是她自己也很清楚去顾家意味着什么,所以对爹爹能答应这件事才觉得很不可思议。“顾家又如何?”
杜儒诚摇头道:“之前天家就曾遣太子去秦家,问起潜龙寺木棉花一事,这便很不寻常了。清怡,你以为凭天家的耳目,会不知顾梓晨就在京城近左,秦月夕化名叶白蔻之事?”
“爹,你的意思是……天家或许有意让顾家……”杜清怡猛地一惊,一句话脱口而出,却被杜儒诚摆手截断了。“清怡,天家心思难测,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不过有一点,以咱们的身份地位,即便是一直在韬光养晦,也并非能事事顺心,如愿置身事外。你只要知道,但凡你能做,都是天威恩准,就够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点不点明都无所谓了,杜清怡心里没了负担,立刻就开始期待起这一趟的出京之旅了。“清怡啊,咱们既然是要去顾家做客,礼物可得多备着些,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月夕不是说了,还要再等两日,这两日咱们就好好准备一下,看看带些什么过去。”
国公夫人叶蕴仪是个大气明艳,端方爽朗的女子,性子与秦月夕倒是有几分相似,当初听了女儿讲述的那些关于秦月夕的事迹,虽说还没见过她,心底却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也不管秦月夕会不会愿意,自己就先月夕月夕的叫着,仿佛是又多了个女儿似的,亲热得不得了。杜清怡对此也不吃醋,甚至有时觉得秦月夕既然是最不像秦家人的秦家人,那还不如跟秦家脱离了关系改姓杜呢,反正秦家也只是把她当成耻辱从不承认。至于爹娘结缡多年,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爹贵为国公,府上却连一个姨娘都没有,所以她就成了国公府唯一的独苗,将来香火要怎么传承下去都是遗憾。若是能让秦月夕也成了杜家人,虽说还是没能解决香火问题,但至少家中多了人口,也不至于逢年过节都是冷冷清清的,不如别家府邸里人气热闹。杜清怡心里虽然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但是也没有跟爹娘提及过,毕竟此时事关重大,可不是脱离关系、改姓那么简单的事,尤其还牵涉到顾家,就更是关系微妙了。因此她也只是笑嘻嘻地跟在叶蕴仪身后,张罗着要带去顾家的礼物,半个字也不提她的心思。杜儒诚看到娘儿俩兴奋劲儿十足的样子,脸上也不自觉地带出笑意来。因为跟秦家的那场联姻,家里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笑声了,如今再次听到,甚至让他的眼眶都隐隐有些酸涩。希望这一趟出京之旅,能将以前那个明艳无双的京城贵女找回来。上一次为了酬谢秦月夕的救命之恩,杜家已经拿出了一笔极为丰厚的谢礼,足够让一个平头百姓一跃成为大富之家,甚至一辈子吃喝享用不尽。这回是要去顾家做客,带的礼物自然更不能少了,杜清怡跟叶蕴仪将家里的库房打开,什么账册子、名簿的全都给搬了出来,好一番筛选。“你们这是要搬空鲁国公府啊?”
杜儒诚凑过来瞅了一眼,笑着调侃了一句。“爹,这些对咱们家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要说这样就能搬空国公府,也太瞧不起咱家数百年的传承了。”
杜清怡自然是知道爹爹就是在调侃,便也跟着调侃了一句。“哈哈,你这丫头,原来在这儿等着爹呢。好,你和你娘啊,慢慢挑!这丫头往外送东西这么兴奋,也不知往家搂点儿,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呢?”
杜儒诚摇摇头,倒背双手又走了。这才只开了一个库房而已,就如杜清怡所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更别提搬空了。最后母女俩一直从太阳高照忙碌到夜深人静,梆子都敲过了两声,才算是把最后的礼单给定了下来。“娘,咱们已经尽量选了靠近晔城那边的田产铺子了,但是我看月夕将来还是准备回京的,您说若是顾家一旦被天家给平反了,咱们的铺子宅子送得那么远,岂不是反而不美了?”
杜清怡兴奋劲儿这时才慢慢消了,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这回秦月夕明显是进京来考察来了,不就是为了将来回京发展她的美容事业做准备吗?“哎,只要拿在手里,那就是顾家的产业,是要经营还是变卖,都由得他们,难道这个还要你继续操心不成?”
“再说,老家那边也是要好好经营的,那才是根之所在啊。”
叶蕴仪这么一说,杜清怡也觉得有理。有了这回的前车之鉴后,顾家定然不会如同以往那般,只把重心放在一处了,倒也不必她替他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