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秦月夕微微顿住脚步,忍不住稍稍偏头看向身后的顾梓晨。哼,总算是此刻说了一句人话。秦月夕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原谅了他刚才的打趣捉弄。两个人一起进了堂屋。堂屋里,正中央摆着一个软塌,榻上端坐着一个人,正是一直躲在自己院子里,没有去前院瞧过一眼的林氏。看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坐在软榻正重要的林氏并未在脸上露出任何惊奇的表情,就好似知道他们一定回来找自己。林氏十分平静地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看向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秦月夕,手中的一百零八子的佛珠子微微转动:“月夕,你来了。”
“嗯。”
秦月夕用鼻音轻哼了一声,不请自便的就挑了一个不远处的太师椅坐下。坐下后还不忘记看向顾梓晨,拉了拉他的衣摆,“你也坐下。”
只听话音刚落,一开始进屋还不苟言笑的顾梓晨立马在脸上荡漾开一抹笑容,听话的坐在紧挨着她的椅子上,顺便朝着秦月夕的位置微微探过头去,低声道,“月夕,你不生为夫的气了。”
秦月夕斜睨了他一样,给他送了一个小白眼,没有说话。“月夕,我知道你来的是什么意思。”
还是坐在软榻上的林氏率先开口了,手里的手串也停止了转动,说话的声音也不再一如往常那般中气十足,而且气息有了些许微弱,“刚才太子爷在前院的惩罚我都听下人们说了,你的诉求我也知道。是当初冤死了李玉娘,这是说来也是冤孽啊,我知道你定是认为这件事跟我也有关系,那今天我不妨给你说一句实话,李玉娘之死与我无关。”
秦月夕微讶,挑眉。林氏又道:“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你的娘亲李玉娘,不仅如此,那李玉娘还是我当时选中,给侯爷纳入了后院做了偏房。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你可以随便问任何一个府里的老人,他们都知道。侯府这一代人丁稀薄,侯爷原本是有几个弟妹的,却都早早夭亡,只剩下侯爷一人。大娘子虽然持家还算勤勉,可绵延子嗣却做的不好,入府多年,也才生出一双儿女。”
“尤其是大娘子生月染的时候,伤了胞宫,以后就难有身孕了。我这才给侯爷寻觅良妾,你娘李玉柔美有加,体态丰腴,是个好生养的,虽然家里贫乏,但也不是错处。侯爷很喜欢她。尤其是怀着你弟弟的时候,我也颇为看重。只是没想到,大娘子这个黑了心肝的,居然趁着我去护国寺礼佛的时候,直接对李玉娘下了手。只是一两天的时间,就发卖的发卖,打死的打死。等我回府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我虽然惋惜不已,可当时……”林氏看了一眼秦月夕,眼神倒是少有的愧疚,“李玉娘通奸的的这事儿。死无对证,又物证和供词俱在,当时大娘子母家还如日中天,我也不好为了一个妾室,对大娘子兴师问罪,此事便作罢了。”
“哼,好,就算你这件事没有插手,和你无关,那我作为你的孙女,侯府血脉,怎么的你就没有多看我一眼,不求你把我养在身边,至少别让人整日作践我吧?你呢,你却住在这永安堂里,享清福,何曾惦记过还有我这个孙女?”
秦月夕冷笑着戳穿了林氏的虚伪言语。果然,林氏面颊微微一紧,有些羞愧地别开头道:“哎,这事儿的确怪我,是我这个作祖母的薄待了你,想着你娘背着污秽的骂名死的,侯爷对你也厌烦至极,你又烧成了一个痴儿,我便没有对你上心了。人啊,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如今,大娘子的报应来了,邓嬷嬷的报应也应验了。只是不知道,我这个老婆子,你想怎么对待。”
“按照我原先的意思,我一定要搅的景安侯府不得安宁,要那些欺辱过我的人都跪下向我求饶,求我原谅。”
秦月夕笑嘻嘻地说着。愉悦的话语飘到林氏耳朵里,可就没有那么愉悦了,瞬间就让她白了脸,错愕地看向秦月夕,“你,你想要我给你跪下??”
“嘻嘻,我可没有指名道姓的这么说。祖母别误会了我。”
秦月夕坐在椅子上,继续笑嘻嘻道,“按照我的本意,的确是想这么做的。谁叫我从小就茹毛饮血的长大,没有跟秦月染那样读书识字,学习礼仪规矩呢?可我的夫君梓晨却心善的很,告诉我不要这么做,祖母到底是我的祖母,年纪也大了,要我手下留情呢。”
林氏听到这一句,脸上的颜色都有些绿了,可还是要客客气气的看向顾梓晨,道了一句:“孙女婿果然是个明事理的,能体谅我这个老太婆的不易。”
“客气了。就是不为侯府,我也要为了我妻子的名声考虑,总不要教人说我妻子是个歹毒心肠的。”
顾梓晨淡淡回答,语气很是不屑。林氏深吸了一口气,到底也是活了八十多年的的老江湖了,僵硬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轻声继续道,“我知道是景安侯府,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亏欠了月夕。如今李玉娘的事情也真相大白了,我在一刻钟前,就已经派了身边嬷嬷去道馆请侯爷回来,就是要让他回来亲自处理此事,给你娘亲恢复清誉,立牌迁坟。”
秦月夕微微昂首,“我要的就是这个,但我和我娘因为这些破烂事,多年蒙受不白之冤,只是迁坟立牌就把这事儿平了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那月夕你的意思是?”
林氏不敢反驳,只顺着她的话询问。“我要侯爷秦信泽亲自去到我娘坟前,给我娘的墓碑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写一份悔过书忏悔认错,当众朗读后烧了,再给我娘迁坟到秦家祖坟里,而且要请护国寺高僧为在我娘坟前做三天三夜的法事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