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主府出来的凤车队伍一开始只是身后跟了数十个从街边路过的百姓,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小声议论。可等到又好事者高声喊叫,替萧宛若这么一宣传,附近早起的准备出摊子的城里布衣,或者是京城来采买的普通百姓,都纷纷聚集了过来。这段日子,围绕着顾梓晨还有徐近宸父子,甚至是长公主萧宛若的各类坊间传言已经太多了。只不过短短数天,曾经如日中天的,已经官至正二品大员的徐彦启如今沦为了阶下囚,而曾经也是京城贵女心中最羡慕的长公主,也被爆出了缺少妇德,善妒心狠等恶劣行迹。除了徐家宅邸被人指指点点外,公主府也是内城百姓们喜欢讨论的话题。尤其是有人一宣扬有热闹看了,那些附近的百姓都聚集过来了。公主府大门前的永安街的两边已经围满了人,能够让四辆马车并排同行的街道已经是堵的堪堪只能容纳一辆马车出行了。聚集在街道两边,还有跟在凤车后面的男女老少都在小声议论。“呦,瞧见没有,今天站在长公主大门前的那些差役们都撤了啊。”
“还真是呢,我之前还跟几个婶子们聊天讨论起这事儿呢,都在猜长公主会被关多久,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了来了。这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要是换了我们做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不光要下牢蹲大狱,还要吃板子打的皮开肉绽呢。”
“就是说啊,这身份尊贵就是不一样,犯了法都可以没事。这才被关了几天啊,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放出来了。徐家昨天主君连带家里的哥儿一起都被关在囚车里游街了一整天呢。今天徐府那边正在抄家呢,一百多口子人,大的小的,排着队的戴着镣铐往顺天府走。这长公主却能没事,不用跟着一起下大狱。”
几个头戴包巾的妇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指着凤车后窗户里的萧宛若的背影,一边低声议论。也有不同的声音在另一边反驳,几个学子们则站在街道一边的店铺门口,瞅着华丽宽敞的凤车从眼前驶过后,低声讨论起来。“你们说着长公主会如何啊?我听书院里的夫子说,便是公主,若真的犯了当今律法也是要和庶民同罪的。如今长公主和徐近宸的事情都快闹得人尽皆知了,想来就是皇家想要偏袒徇私,也不好这么做了吧。”
“我看也是,这事儿若是知道的人没几个也好说,知道的人太多了啊。肯定是没办法偏袒了,刚才长公主出府的时候,我碰巧来的早看了一眼,看公主穿戴不同以往,倒是素净的很呢,像是有脱簪待罪的意思。”
“我也觉得,这徐家今天可是在抄家呢,长公主若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别说是跟天下子民无法交代,就是单在京成立,那些文武百官也不答应啊。”
众人的议论声在街道四处响起,犹如八月午间的蚊蝇一般,嗡嗡声不断的传入凤车内。穿着雪白色对襟百褶长裙的萧宛若坐在凤车后方的软榻上,听着无数人的议论声,一双长眉克制不住的再抖动。忍了一会,她终是受不了了,命令随车侍候的宫女:“云肩,快,关上窗户,把马车左右两边还有后面的窗户都给本宫关上!”
“是。”
云肩赶紧从小凳子上起身,伸出手臂要去关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不可关上。”
宫女的手刚刚碰到窗户的木质边框,车厢里就陡然响起了江公公颇为严肃的声音。“为何不可?”
萧宛若眉头微蹙,不解地看着眼前坐在一个小蒲团的江公公。江公公一眼就看出了长公主的脸色变化,压低声音,耐心的劝慰:“长公主,奴才知道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不好听,可是再不好听,您今天也要忍了,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本宫不与这些百姓计较便罢了,还不能关窗户,这是什么道理。”
江公公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长公主,您还是没明白。今天我们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的从公主府出来,韦德就是做给这些百姓官眷们看的。你今日找那秦月夕和解,若是暗中私下进行了,又有谁会知道。""您的事情可以说传遍了京城,非议的都是那些百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就只能做给他们瞧瞧,让她们知道便是一国公主,犯了大晋律法,也是从重处理,没有徇私一说。”
“这,这是太后的意思吗?”
听完江公公的解释,萧宛若眉目中的恼怒淡下去了一些。“正是太后的意思,太后为您筹谋许久,今天的出行,一切的安排,也都是太后苦心。”
江公公继续规劝,“想要平息这次众怒,唯有让那些百姓敞开了骂,让他们都骂够了,瞧够了,这事儿才能平息。如若不如,怕是您一辈子也难回京,一直被人盯着。”
“本宫知道了。”
萧宛若无奈地挺直身子,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本公会克制自己,让这些百姓好好看着本宫是如何公瑾是守礼,柔淑敦厚。”
“好好好,这样老奴就放心了。太后就是怕今日的事儿出什么岔子,这才怕老奴出来一路跟着公主的。我们晌午先把跟徐家和离的文书签了,再说其他。”
看萧宛若彻底平息了怒火,江公公也算放下心了。公主的凤驾已经在众人的围观中,逐渐走出了永安街,朝着顺天府方向前行。半个时辰后,顺天府到了。而看热闹的那些人,已经从公主府门口追到了顺天府这里。到了顺天府门前,凤车缓缓停靠在台阶下面。有穿着淡黄色宫装的侍女立刻拿出了紫檀木的脚蹬放下马车车门下方。长公主萧宛若则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缓缓从车厢了探出身子,搭着宫女云肩的手,步履端庄地从马车走下,朝着顺天府大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