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启元便扭头看向赵管家,准备说出‘送客’二字。在商海沉浮许久的顾启东又怎么会看不出大哥的意思,要知道话一出口,可就是覆水难收了。于是连忙趁着顾启元正要开嘴的功夫,抢着道:“大哥,您说着话真是冤枉死四弟了啊!”
说话的同时,人也已经冲到了顾启元面前。趁着顾启元还没反应过来,又接着道,“我虽然只是个一身铜臭的商人,可也是要脸面讲道义的,之前找大哥你要钱的事情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那都是顾启有一个人的主意啊!他找你要钱的事情我完全是不知情啊,我当时还在岭南做生意呢!”
“就算与你没有关系,那老太太那边呢?你敢说,这件事背后没有娘的意思?”
顾启元一脸严肃,冷硬的话语也未改分毫。顾启东则站在原地,狠狠跺了一下脚,“这都是怪顾启有!大哥你那个时候开了几个铺子,有没有赚钱,根本传不到千里之外的外祖母家里去。老太太压根不知情的,不晓得大哥您到底是挣下了多少家业。要说让顾启有过来看望您,这事儿起先的确是老太太的意思,但原是说老太太自己身子不好,不方便从三台县那个小地方长途跋涉的出来,就让顾启有代为探望你,还给了不少礼品,说是不能空手去呢。”
“谁料是三哥顾启有擅自做主,违了老太太原本的意思不说,还把那些礼物给昧下了,一路上吃喝玩乐够了,等走到蔚城,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银钱了,又觉得自己来这一趟着实辛苦,可能是看到大哥你日子过的好了,就起了歪心思,接着老太太的名义问您要钱要铺子。”
顾启东愤愤不平地说着,“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和三哥之间的恩怨,怎么扯到我头上了,我真真儿要被冤死了。”
“就算之前那事,与你没有关系,可为何我领着梓晨他们回到顾家村的时候,你也未见出面,哪怕是拖个人问候一句也没有?就算当时我已经被扣上罪臣的帽子,你是我的同胞兄弟,明知道自己的亲哥哥一家子都在受苦受难,却不闻不问。”
顾启元冷睨着顾启东,沉声质问,“那些远亲耆老们,在我家落难的时候都躲着我们,趋吉避祸是人之本能,我也不曾为此责难你们。可如今看我家日子好过了,恢复清誉了,又冒出来要,难道不是居心不良?”
“冤枉啊大哥!”
顾启东一听这话,表现得比刚才还要激动,直接双腿一弯,咚地一下,对着自己大哥狠狠跪了下去。这下跪的果决和迅速,跟在青云观的时候如出一辙。看到顾启东又故技重施的下跪告饶,坐在一旁的顾母登时双眼大睁,被这个小叔子的厚脸皮程度彻底惊到了。之前在青云观的时候,顾启东为了跟着自己回顾家老宅费尽心机,这才不顾颜面的肯对自己跪下来,其二也是因为青云观的小厅子里,只有她和周嬷嬷以及燕雪凝三个人。其余的女使婆子,那都是在大厅外站着。就算是跪下来了,也只是三个人看到,对于颜面无损。而现在,大厅里不光有周嬷嬷还有赵管家,门厅口处还站着侍奉茶水的两个女使。算上来,七八双眼睛盯着顾启东呢。可顾启东为了能够让大哥消气接纳自己,竟然还能当众下跪!顾母已经被顾启东这种‘厚颜无耻’的劲儿震撼到了。一旁坐着的燕雪凝也是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更加有趣地看着顾启东。“大哥,我这次专程厚着脸皮上门求大哥谅解,完全是为了咱们顾家能够阖家团圆,一家和睦才来的!跟银子更是没有半个子儿的关系!之前大哥落难出事的时候,我才刚坐起生意不就,人情世故多不解,又胆小的很,怕惹火上身才一直没露头的,但这些年内心也一直焦灼不安,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儿,为此后悔不已。”
“现在在这市井江湖里磨炼了这些年,这才明白了诸多人情世故,就更知道自己之前错的多离谱。再加上老太太也一直念叨着大哥,对上次顾启有办砸事情的事儿,也是发了好大脾气,但又不敢马上派我过来,想着等你气消了,这才又命令我过来找大哥,让大哥不计前嫌,莫要跟我们几个混账弟弟置气了。”
顾启东跪在地上,挺直腰杆,仰着头看着顾启元,语气伤感的哀求:“我们终究是同父所养,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啊,二哥福薄,夭亡的早,就剩下咱么三哥彼此作伴了,眼看着母亲的身子也一年不如一年了,愈发想看着咱们兄弟和睦,难道大哥真的不能原谅我们两个,要让一起长大的兄弟老死不相往来吗?就算是不看着母亲,也请大哥想想咱们病故的父亲,父亲临终前可是嘱托了,让大哥以身作则,维系全族和睦,永葆顾家兴旺啊!”
父亲遗愿。这四个大字陡然从顾启元口中冒出来,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直接压在了顾启元的头顶。令他冷漠的眼神一呆,脑海中也浮现起病故父亲的模样。顾母听到这句,不由地在心中叹气,这就是了,即便是兄弟之间闹翻了天,若真提出父亲双亲的,也不得不为双亲的遗愿让步。尤其是公公当年的确待自己和夫君不薄,夫君对顾老太爷的感情还是非常深厚,不看僧面看佛面,怕是不想原谅顾启东也难了。再者说,兄弟之间闹得再怎么样难看,顾家其余两兄弟,也没有触犯大晋律法,闹到官府去,官府也是要顾家以和为贵。果然下一秒,顾启元的声音也有了三分软化:“不错,爹的确有此遗愿。那看咱们爹的面子上,我就……”“爹,不可!”
就在顾启元要说出‘原谅’二字的时候,门厅外猛地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