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也不顾上去看顾启元那边的事儿了，视线快速落回到秦月夕脸上，略显急躁地追问：“明日看病，还要等到明日，咱们且说今晚这汤药吧？”
顾母说着，瞟了一眼秦月夕身后厨娘带来的人参固元汤，问道，“这汤就是用那千年人参熬得？苦不苦，小孩子会肯喝吗？”
“的确是千年人参。”
秦月夕迎上顾母询问的目光，郑重解释，“只不过千年人参药力迅猛，寻常壮年男子都难以承受，更不要提两三岁的小孩子，所以没有整根入药，而是选用了三根参须入药，这样既不会造成对人生的过多浪费，对宝珠的身体也有益处。是药三分毒，即便是补药，用得不对也会伤身。”
“但凡是汤药，难保不会有苦味。不过我在熬煮的时候，已经想过办法了。”
秦月夕微微一笑，“我在里面加入了一些百花蜜，想来苦味没有那么重了，但多少还是会有一点涩口。这就要辛苦娘了。”
她能做的已经做到头了。让她熬煮汤药，哪怕是下厨给宝珠做饭，这个都没有问题。但是要是让她哄孩子、带孩子，给孩子喂饭哄睡，这可就为难她了。她跟顾青青关系好，是因为顾青青再怎么样说也是半大少女，懂一些道理，能正常沟通。可宝珠只是一个三岁孩子，哪怕是正常孩子给她带，她都会觉得棘手，何况宝珠还经历过虐待性格又系诶内向木讷。对于孩子，她不太知道要怎么与两三岁的孩子交流接触。上一世做杀手时，她的人生简单明了，做人做事直来直去，接受任务，追击调查，最后锁定目标展开刺杀。组织里的人，只教会了她怎么生存，怎么杀人，但没有人教会她，怎么带一个小孩子……面对宝珠这样的孩子，她可不敢自告奋勇的说能哄着宝珠喝药。而这份差事，恐怕也只有性子温和，耐性极好，又喜欢小孩子的顾母才能胜任了。果然在秦月夕说完那番话没多久，顾母思索了一番，脸上也露出笑颜：“罢了，这孩子我看着喜欢的很，不管是病儿也好，还是身有残疾，都不重要，我愿意亲自把她养在我身边。等下我亲自哄她喝药，只要对她好，我想宝珠肯定也是知道的。”
顾母说着，又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抚宝珠的额头，继而看向站在边上的顾青青，“青青，我将宝珠养在我屋子里，你可别不乐意，宝珠不同于一般下人的孩子，他们全家可都是因为咱们而死的，你乳母桂嬷嬷更是为了能保住你哥的清誉，不肯签口供，这才惨死的。如今咱们家里条件好起来了，也该是报恩情的时候。”
“娘啊，瞧您说的，我能跟一个三岁孩子吃醋置气吗？”
顾青青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娘现在空闲时候多，我和大哥还有嫂子又不能长陪着你，你身边养个可爱的孩子，热闹热闹也好，我不会生气的。”
顾青青甚至走到宝珠身后，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纯金的蝴蝶发簪，交到顾母面前，“娘，这算是我给宝珠丫头送的见面礼，以后我会把她当做我小妹妹看待的。”
“青青，你能这样想，娘就放心了。”
看着顾青青递来的金簪，顾母稍稍放下心，“周嬷嬷，替我收下簪子好好保存起来，日后等宝珠在长几岁，就给戴上。”
立在顾母身后的周嬷嬷马上伸出手，将金簪接了过去。顾母和自己的亲女儿对话的功夫，秦月夕的诊断还在继续，看宝珠始终不肯配合上翻眼睛，只能作罢，转而去看她双腿。她记得，顾启东领着宝珠进院子的时候，宝珠走路是一高一低，似乎有跛脚的毛病。但是不是跛脚，还是说因为发育不良而导致天生的长短腿，这个还需要亲自拖鞋查看才行。她在宝珠身边蹲下，脱下宝珠脚上穿着的粉色绣花小云鞋，在将鞋子里面的月白色足袜一并褪去，就露出了袜子里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因为洗过澡，宝珠的脚丫子并不臭，反而带着一点点桂枝和茉莉的香气。秦月夕将宝珠的一双小脚捧在手心，仔细检查了一番。最终在宝珠的右脚后脚跟处发现了问题——后脚跟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仔细一瞧，好像是被纤子一样的硬物扎进去，时间过久，纤子裹在皮肉里而行程了一个小凸起。脚底板有异物，行走会有疼痛感。为了减轻这种疼痛，走路的时候常人都会受伤的脚踩在地上很轻，然后将全身的重量全都依赖到那只正常的脚丫上。那走起路来，就会看起来一高一低，像一个跛脚。“娘，我看宝珠的脚底板好像扎进了什么东西。”
秦月夕放下宝珠的小脚丫，抬起头对顾母说道，“我初步观察，可以基本确定宝珠应该不是脚上有残疾，她的脚趾骨我都摸过了，很正常。”
“那她这脚底板的异物，月夕你能帮着给取出来吗？”
顾母急切地看着秦月夕。秦月夕点头，语气胸有成竹：“没问题，就是看起来的过程，小孩子可能会害怕，这样吧，等宝珠睡了，我再来帮她取出异物。”
取脚后跟的异物倒是不难，无非就是先将局部消毒，再拿着鬼手李给她置办的那一套各个型号的手术刀，在脚后跟处做一个小的切口就行。连小手术都算不上。就是宝珠年幼，又受不得的刺激，现在就马上开刀，孩子可能一看到锋利的小尖刀就会吓哭了。不如等宝珠睡着以后，她将曼陀罗花制成的麻醉药拿来敷在宝珠的脚底，就能再不惊醒孩子的情况下完成小手术了。给宝珠做完基本检查之后，秦月夕重新给宝珠穿上鞋子。而宝珠全程都是安静的坐在顾母的怀里，或许也是感觉到了顾母对她是最温柔的那个，人也格外依赖顾母，一双小手还紧紧拽着顾母宽阔的广袖，刘海下的一双大眼睛时不时悄悄抬起打量秦月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