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江家的家法开始上演了。江秦和秦月夕这会也已经走回到刚才喝茶的大厅,重新品茶。另一边,李宣儿的寝室里。雕花拔步床上,李宣儿穿着单薄的一层纱衣,睡在床榻边缘,一只葱白的柔荑垂在床沿胡乱摸索着。摸索了一阵,似乎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躺在床上的李宣儿忽然支着上身从床上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呓语似的喊着:“碗莲,口渴,给我倒水来。”
“碗莲,给我倒杯水。”
“碗莲?”
一脸喊了好几声,始终不见光线昏暗的寝室里有人回应自己。李宣儿也是越喊越精神,昏沉的头脑也逐渐清醒过来。碗莲是不再自己房里吗?她挪了挪身子,坐到床沿,将床头边上的一盏照着黄色绢纱的灯罩取下,用小几上的一枚簪子随意拨了拨烛芯。簪子将烛芯一挑,烛火瞬间明亮许多。照亮了半个寝室。李宣儿举着烛台走下拔步床,拨开垂到地上的帷幔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寝室外间也没找到碗莲的影子。李宣儿这才彻底清醒过来,“难道,我刚才做的不是梦,真的有人把碗莲叫走了?”
刚才她谁的半梦半醒的时候,隐约听到寝室外间有对话声传来。好像是有人把碗莲从屋子里叫走,说是外面库房里丢了什么物什,问问今天碗莲有没有去库房那边。然后她就听到了房屋门开关的细微吱呀声音。只是那个时候,她还睡得正香,以为是自己做梦了,却不想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境,是真的有人把碗莲给叫走了!李宣儿一下子慌了,快速走到屋子四处,将落地的高脚灯都取下灯罩一一点亮。直到整个寝室都灯火通明了之后,她确信,碗莲是真的被叫走了。好端端的,丢了什么东西,非要半夜来查阅?为何天还没黑的时候,不来查验呢?难道是因为……出了什么大事?李宣儿立刻联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原本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可却隐约听到碧水湖那边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当时她问过碗莲,是不是有人呼救,会不会是杜清怡被看了了信笺里的内容之后,想不开出事吧。碗莲当时把她宽慰住了,说没有任何动静,是她听错了。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吗?李宣儿越来越不确定,心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原地愣了一会后,她快速回到寝室里面,取下搭在衣架上的衣服,有些笨拙的给自己套上华丽的广袖留仙裙,端着罩着白纱灯罩的烛台快速出了门。奔出寝室。后院夜风阵阵,挂在廊下的灯笼被吹的左摇右晃。院子里依然如往常安静。李宣儿奇怪地环顾四周:“不是说,白天后院库房丢了什么东西么,既然散货船连夜彻查,不应该这会院子里站满小厮婆子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纵使李宣儿这样没什么太深心眼的,此刻也觉察到了异常。她壮着胆子,又在后院寻找了一会。终于在院子的西南角的一个窄小的柴房附近,听到了特别低沉的,好似哭腔,又好似呜咽的声音。但声音听的实在不真切。李宣儿又往前悄悄走了两步,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在柴房的木门上,终于听清里面的确有女人的哭泣声。好像还是碗莲的声音!李宣儿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扔下手里的烛台直接硬拉开木门。哗啦一下。本就破旧的薄木门一下攒出被拉开了。窄小的柴房里只燃着一盏不打的豆油灯,但却足以让门口的李宣儿将屋内所有情况看个清楚。当被困的像个粽子,固定在老虎凳上,脸上还带着套马用的嚼子,以及碗莲痛苦的表情后,李宣儿吓得当即啊叫了一声。前院,大厅。喝茶的秦月夕耳力极好,听到这道李宣儿的惊叫声后立刻放下了茶杯,抬头看向黑蒙蒙的庭院:“你表妹好像醒了,应该是找到碗莲了。”
这叫声里充斥惊恐,声音却又短促。应该是看到碗莲惨状后,惊讶了一下就马上扑过去施救了。江秦并不习武,没有内息,也没有灵泉水的加持,自然没有秦月夕这么好的耳力,没听到刚才的叫声,颇有些不解地看了秦月夕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又看向外面庭院:“怎么会?我怎么没有听到。”
“不急,马上你的小厮应该就会过来禀告你了。”
秦月夕这句话刚落下,门外果然跑进来长安。长安立在门口,行礼也顾不上,直接道:“公子快去后院看看吧,李姑娘醒了,而且已经冲进了柴房,不管奴才如何劝说,都不肯离开,也不让执行家规,就这么扑在碗莲身上,又哭又叫,说是有话要个您说。”
还真是李宣儿醒了。江秦为这个消息感到诧异,更惊讶秦月夕的耳力,但也顾不上跟秦月夕讨论这事,立马站起身往门厅走去,“走,去看看。”
秦月夕不等江秦招呼,也主动站起身跟了上去。江秦有时候就是太过君子,太好说话。那个碗莲又是一个嘴巴利,骨头硬的,让江秦一个人应付李宣儿主仆两人,她可不放心。跟着江秦再次回到后院柴房这里,平日里狭小无人的柴房这会可是热闹的要上天了。十平米不到的房间,本就堆了多半的柴火,剩下的空间也就四五平米,还塞着一个长凳和四个人。两个负责执行家规的护院一左一右的立在长凳两边,中间则跪着一个抱着碗莲连哭带骂的李宣儿。“好个没规矩的奴才,你们都要翻了天了,碗莲她可是我从我们李府里带出来的人,是我的贴身女使,就是把别院给烧了,要打要骂也是我来,你们还敢动私刑,谁同意了,谁允许了?!”
李宣儿的叫骂声还没落下,立在门口的江秦就踏进了屋子:“我允许的!”
“表,表哥?”
看到突然出现在柴房里的江秦,李宣儿不由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