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手,便下手这么重……顾母想到这,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眼帘看向康老太太的额角。昨晚上了金疮药后,额角处早已不流血了,过了一晚上的时间也结痂,形成了一块有蚕豆大小的殷红血痂。这么看起来,婆母和方妈妈皆有受伤。顾青青怎么看,都是闯下了大祸。“母亲,儿媳扶您下床吧。”
看着方妈妈已经服侍着老太太穿好了衣衫,顾母忙伸手做搀扶状。“嗯。”
康老太太也不推辞,抬起右手,很自在的搭在了顾母的手上。到底顾忌着顾母是正儿八经的正室嫡妻,伺候人穿鞋这种事情是不好让正头大娘子来做的。方妈妈也明白这一点,和康老太太对视一眼后,主动蹲下来,拿起地上的软底绣花黑缎皮草靴子,给老太太的左右脚都穿好了鞋。忙碌完后,顾母扶着婆母。方妈妈走在前面开门带路,往青松寺前院走去。走出寮房小院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了要进院子的几个穿着绸面团花纹袄裙的中年女人。狭路相逢。那几个要进院子的女人在瞅见方妈妈脸上的掌印后,皆是明显一怔,然后视线又转向顾母。看到顾母额头上的血痂后,几张呆怔的脸又转为了一片僵硬。然后几个妇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后退了几步,主动给眼前的顾母等人让路。顾母搀着康老太太的手,在途经这几个妇人身边的时候,端方优雅的对几人微微颔首,“多谢让路。”
几个妇人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木然地点点头,脸上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杵在原地目送顾母她们离开。等顾母几个人走远后,这几个妇人才像是回过神来,互相松了一口气,然后面面相觑。几个少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好嘴碎的年纪,聚拢在小院拱门下面,开始讨论。“刚才那路过去的,想必就是顾家的大娘子把,就是最年轻,穿着毛领大氅那个。没想到昨晚的传言是真的,果然是打得不可开交啊,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个最老的老太太,额头都给打破了。”
“是啊,指甲盖那么大的疤,还有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婆子,脸上打的一片淤青啊。”
“这顾家真是有意思,这才消停了多久,不是都说日子过好,家财万贯了吗,怎么内宅反倒不宁呢?”
“内宅那些腌攒事儿多了,这事儿保不齐是怎么着呢,咱们外人不懂,回头再慢慢打听吧。”
……康老太太和顾母赶到寺庙前院的时候,已经和要往寺里走的顾启元等人撞上了。顾启元一身十分朴素的藏蓝山水暗纹长袍,腰间系着普通的蓝色腰带,腰带上连一块玉佩都没挂。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风尘仆仆,发髻有些散乱的顾青青。想来是一夜未睡,顾青青的脸上已经有了疲惫之态,双眼下乌青一片,已经出了黑眼圈了。见到康老太太出现后,顾启元上前一步,抬手作揖,给母亲问好。顾青青也在同一时间走到了更前面,当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前院,对着正前方的康老太太曲起双膝,双手交叠压在小腹,蹲下身行大礼致歉:“祖母,孙女特意带着父亲一起过来,来跟您老人家请罪来的,昨晚的事情都怪青青鲁莽,行事没有分寸,还望祖母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