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范本以为他此时突然反制,定能得手。 谁知张穆随手就用短手铳卡住了他的短匕,随即一脚揣在他腿弯处,就让他跪了下去。 两个武装巡警也在此时冲过来,将吴范按倒在地,让他的脸和地面反复摩擦。 张穆走到吴范头旁边,只露出一双穿着官靴的脚,淡淡道:“真当本官毫无防范吗?从门外拨倒你那一下,我就知道你身手差不了。”
吴范没想到开始他就没了翻盘的机会,不禁沮然。 再想到自己所犯之事,怕是会被凌迟处死,吴范便瘫软成一滩烂泥··· 因为议事会决定配合整顿,在壕镜的葡兵也都被解除了武装。故虽有几个类似吴范的违法商人,驱使奴仆反抗,但都被武装巡警解决。 由始至终,在壕镜北门外列阵待命的广东卫戍军第三镇第三营都未出动。 此番派往壕镜办事的吏员多为最近两年朝廷培养的干练年轻人,故而等到下午三点多时,对壕镜的整顿工作便初步完成了。 至下午三点半,熊开元率领特事组主要官员及办事吏员到壕镜市泊所衙门,向陈际泰、黎玉田等汇报整顿壕镜的初步成果。 “此番葡萄牙在壕镜的1200名陆军士兵,皆被我大明巡警解除武装,无一反抗。 另外接手葡人所建大炮台三座,小炮台十二座,壕镜城防亦由广东卫戍军第三镇第三营接手。”
熊开元先禀报了军事方面的事情。 至于对葡萄牙的称呼——一般正式场合,大明官吏会称呼为葡萄牙,私下里则喜欢像以前样称之为弗朗机。 陈际泰、黎玉田对视了眼,对这一结果并不例外。 葡人是来求财的,为葡萄牙开疆扩土只是其次。面对大明重兵包围,完全不可能抵抗的情况下,除非其主事人员脑子都坏掉了,才会武装反抗(找死)。 熊开元继续道:“此外,记录奴仆身份非法入境之黑人578人,以奴仆或护院身份非法入境之倭人1536人,另有其余他国非法入境者845人。”
这个非法入境人数听起来有点惊人,却又在陈际泰等人意料之内。 此时在壕镜定居之人已接近四万,相当于大明一座大县城或者州城的人数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汉人,约三万多,剩余才是别国之人。 根据陈际泰最近得到的资料中显示,定居壕镜的葡萄牙公民便有三千多人。 其余西方国家定于于此者,亦有四百多人。 不论是居于壕镜的汉人还是夷人,都喜欢蓄养奴仆,有的干脆就是做黑奴、倭奴及东南亚人口买卖的人贩子。 所以,能在壕镜清查出这么多非法入境的黑人、倭人,陈际泰等并不意外。 随即熊开元又禀报了巡警们在壕镜中所逮捕的罪犯,以及处理的一系列违法乱禁之事。 最后他总结性地说道:“因壕镜之人以我大明百姓居多,故违法乱禁者亦以我大明人居多。 其中最多的是在其他地方犯罪,被官府通缉,到此处避难或等待出海的逃犯。 再次便是以壕镜为据点,走私或贩卖人口的。 虽多数都是贩卖别国之人,亦有胆大包天者,勾结内地人贩,拐卖我大明百姓的。 下官以为,当下严令禁止壕镜人口买卖,不论贩卖我大明百姓,还是他国之人,一旦查出,严惩不贷,如此方可绝此恶行!”
说到最后,熊开元义正词严,显然是极痛恨人口买卖的。 大明也是明令禁止人口买卖的,只不过到了中后期,律法废弛,很多百姓也确实需要卖身或卖妻子儿女求活,才使得人口买卖禁令形同虚设。 至朱媺娖继位,大明朝廷重振威严,再次严令禁止人口买卖,并切实解决多数百姓生存问题,这才刹住国内人口买卖之风。 然而人口买卖实属暴利,即便在后世都难以彻底消灭,在大明此时自然也依旧以违法犯罪的形式存在,如壕镜这种此前的大明法外之地,更是成为人贩子的藏匿点。 所以,即便熊开元不说,此番陈际泰、黎玉田也会严惩从壕镜抓捕的人贩子。 至于海外想要向大明输入劳务,不论其在海外是如何获取人口的,送到大明来就只能以雇工的形式,禁止人口买卖的形式。 至于海外之人所签署的雇佣合同,是否不公平,形同卖身契,却不是大明该管与能管的了。 熊开元禀报完,又回答了陈际泰、黎玉田的一些问话,便退了下去。 眼见天色将暗,陈际泰便收起桌案上的文书、资料,道:“若无事,诸位便散了,各自去歇息吧。尤其是湛若,后日你可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邝露闻言爽朗笑道:“陈抚台尽管放心,如今朝廷上下已为某做了诸多准备,搭好了戏台。 如此优势下,某若不能让荷夷于谈判桌上再吃败仗,便一死以谢我大明君王臣民!”
陈际泰等人虽早就听闻邝露言行狂放不羁,有汉唐豪侠之风骨,却也没想到邝露竟然当堂说出这般军令状般的话。 虽说并非真的军令状,可邝露既然如此说了,就绝不会食言。 陈际泰倒也没有劝他别作此狂言,而是跟着大笑道:“那我等便看你后日如何在谈判桌上大胜荷夷了!”
··· 两日后。 即昭武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荷兰谈判队伍在壕镜与大明正式就东蕃岛之战后续问题进行磋商。 荷兰谈判队伍的主使卢克此前几日一直在外海的荷兰战船上,今日才踏足壕镜。 然而,当卢克等荷兰人在船上往码头一看,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码头附近以及更远处,皆是全副武装的大明将士。 这与卢克的预想完全不同。 “该死的,不是说葡萄牙人掌握着壕镜的军事权吗?怎么我们看到的都是明军?”
心中暗骂的同时,卢克向码头上的葡萄牙人群望去,希望能看到先一步潜入壕镜的副使德拉佩。 他让德拉佩先来壕镜,除了试图策动葡萄牙人与荷兰联合抗明,便是想让其及时通报壕镜的意外情况。 可过去这几日,并无任何消息从壕镜传出来。 此时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德拉佩人在哪儿。 再瞧见左右舰船上的明军水师将士,以及岸上的大明卫戍军将士都虎视眈眈地看着此处,造成莫大的压力,卢克只能带队下船,走上完全由明军所控制的壕镜。 虽然心中对此番谈判完全没底,可卢克行走间却仍是趾高气昂的,仿佛荷兰不是东蕃岛之战的战败方,而是战胜方一样。 他之所以如此表现,却是与此番荷兰的谈判策略有关。 荷兰这些年殖民全球,跟各类国家打交道的经验颇为丰富。 东蕃岛之战荷兰虽败,可不论是尼德兰联省议会,还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十七人董事会,都认为应该以强势姿态从谈判桌上赢回部分利益。 他们相信,当明国知晓尼德兰联省共和国的强大海军实力后,再被一吓唬,便会在谈判桌上选择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