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淮就拿到了“黑鹰”交给宋瑾南的“罪证”。那是一张用他的笔迹写的秘信,那封信的末尾,还盖着他的私印。秦淮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封信,淡道:“字迹模仿得挺像。”
若非秦淮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计划,也知道那私印是假的,这么一封信送到自己的手里,他定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和那封信一并送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纸条:“明晚丑时,枣树胡同十九号宅院,单独来见”。这显然就是对方约见他的时间和地点。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不达眼底,“鱼儿上钩了。”
对方自以为是在钓鱼,但究竟谁是鱼,谁是钓鱼之人,那就不一定了。这次会面,秦淮要诈出对方的底细。至少,他要想办法应证对方是否真的是浔龙国的人。秦淮准备去安排人手,宋十三就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的神色严肃认真,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的轻功好,藏在暗处,他们发现不了。而且,我也是浔龙国的人,对方说话的用词,口音,或是某些不经意的小习惯,或许能让我发现些端倪。”
秦淮闻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便颔首答应了下来。宋十三的功夫的确没什么值得人担心的。他所说的优势,也并非没有道理。宋瑾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去,他的功夫没有那么好,他本身也不应该在那里露面,不然只会让事情弄巧成拙。他开口,“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只需要如常做自己的事,扮演好你的角色。”
宋瑾南默默点头。现在自己能做的,也的确只有这些。秦淮没有与他们多说什么,转而去做其他安排去了。自从兰清笳被送进宫之后,秦淮就觉得整个王府似乎都空旷了许多。每次进房间,也觉得过分冷清,半点都不习惯。他急切地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填补一点心中的空荡之感。现在,对方果然上钩了,他也终于有事做了,他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一股熊熊的热意,只想立马大干一场。慕容睿的这番行动,依旧没有逃过那位青衣男子的耳目。他的面色阴沉,“真是沉不住气的蠢货!”
他已经千百般劝诫阻拦,但慕容睿却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熹元帝不过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一下乱了方寸,迫不及待地要去送死。自以为聪明,但他完全没想过,这完全可能是一个局,专门等着他往里钻!书童小心问,“公子,我们要不要再劝一劝三皇子?”
青衣男子揉了揉眉心,十分疲倦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他不会听了。”
书童的面色也禁不住蒙上一层深深的忧虑。“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淮南王的圈套吗?他若是出事了,公子您肯定也会受到迁怒责怪……”青衣男子闭了闭眼,“只能见机行事了。”
慕容睿比自己想得要鲁莽,刚愎自用,不听劝诫,这样的人不堪大用,注定成不了气候。但自己不能让他在燕京出事,不然自己也难逃罪责。他若是真的闯了烂摊子,自己还是只能捏着鼻子给他善后。翌日,子时,枣树胡同一片漆黑静谧,十九号宅院亦是如此,整个宅院都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忽的,一道人影在夜色中闪现,对方的轻功极佳,几个飞身的瞬息间,就已闪身进了那十九号宅院中。秦淮在那院中站定,锐利的目光四下环顾,开口道:“我来了。阁下是何许人也,请现身吧。”
随着他的话落,原本一片安静的宅院立马就有了动静。几道黑影从屋中闪现,对方将秦淮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遮着黑布巾,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有几人飞身而出,很快消失。秦淮知道,他们是要到外面去检查巡视,看自己是否带了尾巴来。秦淮神色一派淡定自若,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对着自己的那人身上。这人身形高大挺拔,他与旁人无异,身上也穿着一身黑衣,但很轻易就让人辨认出他是头目的身份。这人全身上下没有半丝配饰,根本没有半点能证明身份的物件。加上夜色的掩护,就更加叫人看不清楚。但是,秦淮视线已经有了心理预设,将怀疑的目标放在了浔龙国使团的身上。现在再看这个人,很轻易就把他跟慕容睿的身形对上了。秦淮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面色沉沉,整个人似是十分恼怒。“你偷了我的私印,伪造这般荒唐的信,究竟意欲何为?”
秦淮的愤怒,让慕容睿心中生出一抹暗暗的得意。以前任凭他淮南王再高冷淡漠,再不可一世,现在不也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命门把柄?慕容睿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以往彻底不同。“王爷请息怒,我并没有要害王爷的意思,只是想找机会跟王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罢了。”
秦淮冷笑,“没有害我的意思?这话我可不敢信。若我所猜没错的话,从我是玄机公子的流言传出开始,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拜阁下所赐吧!因为这些流言,我在京中的身份尴尬,受到帝王猜忌,不仅被禁足,连我的王妃都被困于宫中。这就是你所说的没有害我的意思?”
慕容睿的脸上笑意愈浓。现在他越气愤,就说明自己的计划越成功。慕容睿悠悠道:“能被轻易挑拨的关系,说明本身就不甚牢靠。就算没有这一次,以后,也会因为别的事情,随随便便,轻轻易易就能被挑拨。王爷,你的身份本就特殊尴尬,根本不需要别人挑拨,熹元帝都不可能容忍得了你的存在,这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我这么做,不过是提前叫你认清现实,也顺便帮你做一个决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