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选择离开严家,而是依旧对严家心怀期待,这便足以见得,她是个重情的孩子。重情的孩子,心性再如何都不会差。云子鹤一番斟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实情来,毕竟,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云子鹤不希望她小小年纪就背负上那些。云子鹤只道:“你娘亲是个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你的娴静气质,大多便随了她。你爹爹是我多年的好友,他极富才情,是个能力卓越之人,你这般聪慧,也颇有他的风骨。只是后来,你爹爹他不小心犯了一些错,所以才出了意外,你娘亲因此忧思成疾,生下你不久便也跟着去了。这便是他们二人的过去。”
严攸宁听罢,不由双唇紧抿。“我爹爹他犯的是什么错?是不是很大的错?”
云子鹤叹息一声,“你还太小了,有些事不是你这个年纪能理解和明白的。”
严攸宁对这个回答却并不怎么满意,她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与认真。“可是我想知道。”
云子鹤只能道:“我跟你做个约定好不好?等你及笄之时,有关你爹娘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如实详尽地告诉你。但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好好地生活,快快乐乐地长大。”
严攸宁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及笄之时?”
云子鹤语气耐心,“因为到那个时候,你已经变成一个大姑娘了,已经学会了独立自主地思考问题,也拥有了去承担的能力。到那个时候,你想知道,我绝对不会再瞒着你,但现在不行,那些事,我就算现在跟你说了,你也未必能懂。”
严攸宁还是很想知道,她觉得自己已经懂事了,没有什么是她不能理解,不能承担的。但是,对上云子鹤那温和包容又满含关切的目光,她还是把自己的倔强咽了回去。他不会害自己的,他这么做,也必是为了她好的。她迟疑了片刻,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我爹爹,他是一个坏人吗?”
云子鹤的神色顿了顿,他斟酌着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从不同的角度出发看待同一个人,会有人认为他好人,也会有人认为他是坏人,所以,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不是我说了算。”
这一番话对于严攸宁来说有些绕,也有些复杂,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她却隐隐感觉,她的爹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云子鹤又温声道:“是不是有些不理解我的话?那是因为你的确太小了,我说了,等你长到了,及笄了,有关他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一次,严攸宁终于不再挣扎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理解,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不然,她怎么会连方才的那番话都没听明白?她乖乖地点了头,“好,那我们说好了,等到我及笄的时候,您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云子鹤笑着伸出手,“来拉钩,如果我食言了,我就是小狗。”
严攸宁也笑着伸出了手,跟他拉钩。此时的严攸宁只恨自己现在年纪太小,心中无比期盼着她能快快长大。云子鹤又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中带着笃定,“有一件事我现在就能告诉你,那就是,不论你的爹娘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好人或是坏人,他们都非常非常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只是没有机会见到现在的你,当面告诉你他们对你的爱罢了。”
严氏当初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生下她,便足以表明她对严攸宁的爱。而卓安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严攸宁,但得知自己有了女儿之后,他眼神中那浓浓的爱,也是根本骗不了的。云子鹤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懊悔和遗憾,懊悔自己的选择,遗憾自己不能陪伴在女儿的身边,陪着她长大。云子鹤相信,若是他还活着,若是他并非身不由己,他定然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严攸宁听罢,只觉得整颗心都瞬间涌起一股温柔的暖流,眼眶也酸酸胀胀,热乎乎的,眼泪几乎要流了下来。有了他这话,严攸宁觉得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有了落点。她终于可以确定,她不是没人要,没人爱的小孩,她只是跟父母的缘分太浅罢了。这一晚,严攸宁又做了梦,在这个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爹娘。她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她却知道他们在对自己笑,笑得温柔慈爱。严攸宁醒来时,她的嘴角也是挂着笑的。她不再感到彷徨和孤单了,即便他们已经不在了,即便她从未见过他们,但她也能感受到他们对她的爱。而兰清笳见了严攸宁回府之后,就第一时间找了秦淮,说出了自己的诊断。听到她带回来的确切消息,秦淮也没有特别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既然已经确定了此事,秦淮当即就想去书房给熙元帝写奏章,禀明此事。但兰清笳却是拦住了他,问,“这封奏章,你打算怎么写?”
秦淮不明所以,“当然是如实写,还能怎么写?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兰清笳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你打算提及攸宁那孩子吗?”
秦淮闻言一顿,这才明白了兰清笳的顾虑。在这件事中,严攸宁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秦淮理应在奏章中如实禀报此事。但是,严攸宁的身份又有一定的特殊性,若是让熙元帝知道了她的存在,对她来说,不知是福是祸。秦淮非常没有原则地表态了,“听你的。”
兰清笳听了,心中勉强满意。还算他识趣。秦淮十分自觉地问,“那你觉得,是提还是不提?”
兰清笳反问,“我若说不提,你就当真不提?你就不怕担个欺君之罪?”
秦淮一本正经道:“可我更怕惹你不快。”
这一句话,就让兰清笳绷不住脸了,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她嗔了一句,“一把年纪,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