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成还记得他末哥因为宋长渡投票弃权不高兴的事,他和他末哥是一国的,尽管唐末后面说宋长渡是个好人,但根深蒂固的想法一时难以改变。
从论坛得知宋长渡最近两天在带孩子,今天终于逮着机会了,赵玉成故意当着宋长渡的面一口一个矮戳戳。 他想看宋长渡的反应,却没想到宋长渡不但不恼怒,还颇为赞同地点头: “确实矮了一些。”赵玉成:“???”
敢情您是一点都不护短是吗? 迟疑两秒,赵玉成试探:“你也觉得他像矮冬瓜?”
扫了一眼唐末发顶,宋长渡面不改色:“确实。”
赵玉成:啊这…… 唐末:“!!!”
唐末哪里不知道宋长渡是在看自己好戏,被队友赵玉成背刺的他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地讨论自己的身高,差点气晕过去。 被宋长渡的态度整不会了,赵玉成抬手挠挠脸,侧身让一大一小进来。 气不过的唐末,在路过赵玉成时,暗戳戳抬脚,使劲—— “啊——” 被唐末重重踩了一脚的赵玉成蹦了起来,一边摸自己脚指头一边看他: “你踩我干嘛?”
唐末面无表情:“没看见。”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赵玉成不相信。
唐末小手一摊:“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听着着奶声软气但气死人的语调,赵玉成瞪大了眼,指着唐末问宋长渡:
“听听,听听,宋长渡你一天都教了你弟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一个三岁小孩子嘴里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一定是宋长渡教的! 宋长渡的弟弟,果然跟宋长渡一样气人! 唐末往后退一步远离赵玉成的手指,嫌弃: “你手刚摸了脚。”
望着眼前的小不点,赵玉成:“我又没有挨着你!”
唐末瞧他:“这么大人了,还不讲卫生。”
觉得自己被三岁小孩鄙视了的赵玉成:“宋长渡,你不管管你弟?”
他嘴皮子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孩儿利索! 突然背锅的宋长渡看了小心眼故意报复的唐末一眼:“过来。”
唐末又瞪了赵玉成一眼才过去—— 等他恢复了,一定要让赵玉成知道,到底谁是没断奶的矮冬瓜! 知道自己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看到唐末的眼神,赵玉成还是: 嗨呀,好气啊! 和人类幼崽吵架没吵赢的赵玉成气呼呼上|床,拿着手机跟他末哥发消息去了。 手机调为震动的唐末拿出手机一看: 【赵玉成】:末哥,怎么又是宋长渡来帮你拿东西? 【赵玉成】:宋长渡还带来一个拖油瓶,人小鬼大比宋长渡还讨厌! 【赵玉成】:他还嫌弃我!我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嫌弃了! 【赵玉成】:[一口一个小孩子.jpg] 拖油瓶抬头看向赵玉成的床位,又气又好笑: 赵玉成,你真行。 没想到你看着浓眉大眼的,背后竟然偷偷打小报告! 怕被发现,唐末没回赵玉成消息,在心里又给他记了一笔。 桌子前,宋长渡眼神示意,让唐末把要带的东西放袋子里。 打开衣柜,唐末指着最上面一层:“包和帽子都要。”
宋长渡拿了一顶黑色渔夫帽反手戴在唐末头上。 帽子太大,宋长渡一放他头上,唐末就感觉自己的世界一黑,抱着脑壳‘唔’了一声。 唐末整个脑袋都被帽子遮住,宋长渡把他漆黑里解救出来: “帽子还要吗?”
唐末:“……” 要、要不起QAQ 不仅帽子要不起,除了一个迷你手机包他能背之外,其他包他现在的身高也不配。 强行背的话,就算把包带调整到最短,长度也到他小腿肚。 打眼看过去,还以为他被包带绑架了。 打开抽屉,唐末顺手拿起一瓶爽肤水,宋长渡以为他要带走,接过来一看,瓶身写着‘打造水|嫩婴儿肌’。 宋长渡又放了回去:“这个你现在用不上。”
真.拥有婴儿肌的唐末:……确实。 两人东西收到一半,宿舍另外两位打游戏的舍友终于结束战斗,从游戏世界出来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宿舍多了两人。 两人取下耳机,小声讨论: “末哥今天也不回来?”
“收拾这么多东西,连充电器都带走了,别是瞒着我们偷偷去哪儿玩了。”
和赵玉成一样,两人最疑惑的,还是唐末和宋长渡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了,宋长渡能两次来帮唐末拿东西。 两人没直接问宋长渡,而是在宿舍群轰炸唐末: -末哥,你和宋长渡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宋长渡这次来收拾的都是日用品,难道你们住在一起? -上次我就想说了,宋长渡怎么知道你什么东西放在哪儿? 回到宋长渡宿舍,唐末才看见群里的消息。 眼看他们已经猜测宋长渡帮他收东西是因为他们在校外同居了,唐末:…… 猜对了,但没完全对。 唐末冒泡岔开话题,三言两语把众人敷衍过去。 “你的东西放这个衣柜。”
听见宋长渡的声音,两只爪子抱着手机聊天的唐末抬头,看着打开的空衣柜点头: “OK~” 这个衣柜宋长渡之前是用来放书的,但唐末的东西越来越多,宋长渡便把这个衣柜收了出来。 “对了,我早就想问了。”
唐末指着那唯一一个上锁的衣柜:
“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啊,怎么还锁着?”宋长渡一个人住,连笔记本平板都是直接放桌上,唐末想不出是什么贵重物品需要宋长渡这样郑重对待。 这几天他都没见宋长渡开过那个柜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宋长渡平淡地收回目光: “没什么。”
对于宋长渡这说辞,唐末自然是不信,既然宋长渡不想说,他也没继续追问,爬上凳子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吃了晚饭后宋长渡拎着笔记本出门,唐末知道这人十有八|九又去图书馆卷生卷死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赵玉成问他明天的早课他去不去。 【赵玉成】:明天我们就没法帮你答到了,你要是不来,记得提前跟辅导员请假。 不是赵玉成不愿意帮唐末答到,而是明天的专业课是三个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大课。 专业课不像选修课可以随便翘,这门课的教授十分严格,每堂课必点名,旷课或者迟到,都要扣平时分。 旷课三次,直接挂科,捞都没机会捞。 要是换个人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但唐末不行—— 每次上课,唐末座位的周围女生就特别多,加上他那张脸,各位老师教授已经认识他了。 他这两天逃掉的选修课,基本都是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天专业课的老师可不会放水。 看到赵玉成的消息,唐末蹲在椅子上,愁得揪头发。 要是再不恢复,他这事就瞒不住了。 他们辅导员对学生请假要求严格,除了十万火急的事,学生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请假,辅导员是不批的。 必须本人到办公室当面说清楚请假理由,或者家长打电话才行。 宋长渡能帮他应付赵玉成几人,但应付辅导员显然不现实。 要是给他爸妈发消息让他们打电话帮自己请假,依照他爸妈的风格,绝对要打视频过来,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一个人来南枫市上学,他|妈一直担心他突然没了人管,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跟人学坏,对这一方面也管得比较严。 每条路都被堵死了,唐末再次后悔自己买没事什么福牌。 闹心。 *** 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爬上爬下的唐末出了一身汗,他不喜欢出汗后皮肤的黏腻感,拿了睡衣和小裤子去洗手间。 费劲巴拉的把凳子搬进洗手间,又把挂在墙上的小盆盆拿下来,唐末爬凳子上去拧水龙头。 哗哗水流响起,水一大半都落到盆子外面了。 固定花洒的位置太高,为了安全起见,唐末没站直去移动花洒,而是选择滑下凳子,把他的小澡盆往水落下的地方拖。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撅着屁|股努力挪动澡盆时,没注意被上方喷洒的热水浇了个透,水温太高,唐末捂着被烫的胳膊嗷了一声,又手忙脚乱地去调节水温。 他们学校的热水器就是这样,水温要么太烫要么太凉,洗澡的过程就是冰火两重天。 学生们诟病已久。 等水温调好,唐末衣服已经淅淅沥沥滴水了。 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幼崽原本白嫩的皮肤被烫得通红。 他的皮肤比之前还嫩,烫一下痛感也更强烈。 举着绯红的两条胳膊,唐末咬着下唇看了好几秒,才皱着小脸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过了好半天唐末才有新的动作,低着头慢吞吞蹲进小澡盆里,盯着水面晃动的人影,缓缓抬手擦了一把脸。 “小问题。”
洗自己软乎乎肚皮的小团子低声自言自语:
“又不是开水,一会儿就不痛了。”洗澡的时间有些久,放在一旁的睡衣被热气氤氲得微润,唐末嫌弃,裹着浴巾出来重新拿了一套。 把盆里的洗澡水倒掉原样挂好,唐末把凳子从洗手间挪到阳台,抱着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洗。 洗衣池子对他来说比较大,唐末站在凳子上搓了两下衣服,觉得池子边缘硌得身体有些疼,干脆爬上去,坐在池子上洗。 洗衣池宽度够,外围有墙遮挡,只要不作死往墙上爬,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出了一趟门,今天的衣服有些脏,唐末把裤腿挽到最高,努力搓了几下,胳膊累了干脆用脚踩。 两套小孩儿的衣服,平时半小时都能洗得干干净净,现在一个小时都洗不清楚。 等把泡沫冲洗干净,身上才换好的衣服又湿了一片。 心态再好,唐末此时也觉得憋屈。 憋屈且深感无力。 冲了冲手脚,唐末想下去,转身人却傻了: 好高! 上树容易下树难,他扒拉着洗手池的边沿探着脑袋瓜往下看,目测了一下凳子和洗手池的高度差,再看自己的小短腿,唐末:“……” 唐末沉默了,试图回忆自己刚才是怎么爬上来的。 首先第一步,面对洗手池。 第二步……先在心里给自己鼓个气,相信自己可以的! 扭头瞧准了地上的凳子,唐末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试探的脚。 绷直了脚尖,唐末连悬空的小屁股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努力,在半空中胡乱踩了好几下,才踩到凳子。 一只脚踩实后,唐末提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 在凳子上站稳后,唐末伸手去拉台面上放着洗好的衣服的盆,还没等他拉过来,隔壁宿舍阳台上突然爆发一声怒吼: “妈的,是谁拉完肚子不冲厕所!!!”
这一声气势如虹,在唐末耳边冷不丁炸响,毫无防备的唐末被吓得整个人一抖,条件反射往后退,下一秒,脚下踩空往后倒—— 眼睛瞬间睁大,唐末伸手去抓台面,不但没能稳住身形,反而把洗衣盆打翻,连人带好不容易洗好的衣服一起,全部摔到了地上。 几声东西落地的响声后,凳子歪倒在旁,唐末摔倒在地,屁|股有一半坐着的,是湿漉漉的衣服。 刺痛传来,唐末皱脸捂胳膊,嘴里溢出没忍住的痛声。 宋长渡走到宿舍门前,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里面乒乒乓乓传来一阵响,像是什么倒地的身影。 想到临走时唐末正搭着凳子收东西,宋长渡神色一凛。 打开门,宋长渡没在宿舍里看见唐末的身影,正当他以为刚才那阵动静是隔壁弄出来的,他听见阳台有细微声响。 放下电脑包宋长渡大步朝阳台走去,阳台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看清阳台的景象后,宋长渡浅色瞳孔微缩—— 阳台湿漉漉的,凳子倒在一旁,洗衣服的盆反扣在地上已经有了几道裂痕,地上散落着几件唐末的湿衣服。 最重要的是,唐末一身睡衣脏兮兮的半湿不干,正狼狈地坐在地上。 不用问就能猜到刚才那几声响是怎么回事。 望着缩成小小一团低着头的唐末,宋长渡走过去喊他: “唐末?”
摔下来时唐末痛懵了,大脑都有片刻空白,坐在地上没能马上缓过来。 听见宋长渡的声音,唐末缓缓抬头,瞧清楚是他后,哑声开口: “宋长渡……” 唐末声音都带着哭腔,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宋长渡再心冷,也不由得软了声音: “有没有摔到哪儿?能站起来吗?”
唐末雾蒙蒙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宋长渡,没说话。 仔细看了看团着的人,没看到明显外伤,宋长渡又叫了一声: “哪里疼?”
唐末像是被宋长渡这一声喊回了魂,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宋长渡……”唐末泪眼婆娑地喊宋长渡的名字: “好疼……” 压抑的情绪一旦找到发泄口就一发不可收拾,唐末声音哽咽,跟宋长渡说他全身都疼: 被热水烫到很疼、洗澡水很沉,掀小盆子倒水时手指也疼、洗衣服很疼、摔倒也疼…… 唐末一哭,宋长渡在最初的怔愣后,脸上是罕见的惊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宋长渡眼里,唐末虽然是幼崽模样,但内里还是成年人的灵魂,成熟,知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唐末那么肆意张扬的人,宋长渡哪里见过他掉眼泪? 确定唐末只是擦伤,没有摔到胳膊或双|腿后,宋长渡动作轻柔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是的,唐末终于没被当成一颗葱或者一只小鸡崽了被拎来拎去了, 这次是抱的。 可宋长渡连小孩儿都不会哄,更别提哄情绪崩溃的唐末了。 把人抱起来走了两步,除了干巴巴的‘别哭了’之外,宋长渡只能生涩又笨拙地拍拍唐末的后背。 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受了委屈若是没人安慰,情绪可能一会儿就过了。 但若是有人轻声安慰,鼻梁只会越来越酸。 感受到后背轻缓的力道,唐末不但没有收住眼泪,反而趴在宋长渡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 “疼呜呜呜呜……” 这一瞬间,唐末忘了眼前的人是喜欢看他笑话的宋长渡,顾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搂宋长渡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要把变小后的这几天所有的惊惶不安,全部都发泄出来。 唐末一边哭,一边语序混乱开口: “宋长渡呜呜呜我以后一直这样,我怎么办呜呜呜,我变不回去了,我爸妈怎么办啊……” 崩溃的人陷入自己的思绪漩涡中,没有理智可言。 唐末反反复复都是这么几句话。 直到现在,宋长渡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变小后唐末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 他很惶恐忐忑,担心一直都变不回来,担心以后,担心他爸妈…… 感受到肩膀的湿意,宋长渡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词穷。 连安慰人都不会。 *** 把睡着的唐末放到床上,宋长渡把他打湿的睡衣脱下来剩条小裤子,用棉签帮他把摔倒时弄出的几处擦伤消了毒,贴上创可贴。 上药时,睡着的唐末皱眉缩了缩,梦里呓语都在喊疼。 宋长渡手下动作更轻。 没有衣服遮挡,宋长渡才发现唐末伤得最严重的是右腿内侧,被划了一道大约十厘米的血痕, 细皮嫩肉之上,触目惊心。 唐末两套睡衣都不能穿了,加上怕布料蹭到伤口,宋长渡便只给他盖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后,宋长渡才去收拾一片狼藉的阳台,扔掉坏了的盆,关上阳台门,把唐末的衣服重新洗过。 *** 第二天一早,昨晚哭累了早早睡着的唐末先宋长渡一步醒来。 意识回笼时,唐末先是觉得两只眼睛像是被人打过一拳般酸涩,再是感觉得拥挤。 艰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宋长渡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哦,我睡觉不老实,又趴宋长渡身上了——唐末麻木又冷静地想。 唐末一动,宋长渡似有所感,缓缓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宋长渡表情微变。 唐末没失忆,还记得自己昨晚毫无形象地抱着宋长渡嚎啕大哭的事,看宋长渡的表情,显然对方也记得。 想起昨晚种种,唐末尴尬得恨不得连夜逃离这座城市。 “那个……”唐末避开宋长渡的视线,眼神闪烁撑着宋长渡的胸膛坐起来,表情和声音都十分不自然: “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释,我——” 在看清楚自己按在宋长渡胸膛的手后,唐末嘴里剩下的半截话戛然而止: 那只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不是幼崽短乎乎胖节节的手。 是一只成年人的手。 唐末愣了一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眉色一喜: “宋长渡,我变回来了!”
他恢复正常了! 激动的唐末忘了昨晚的尴尬,凑到宋长渡面前给他看自己的手: “我好了!”
看着欢欣若狂的唐末,宋长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
唐末:“嗯?”
沉浸在自己恢复变大喜悦中的,唐末顺着宋长渡的目光低头,在瞧见自己浑身不着寸缕只搭了个毯子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扯毯子的同时,唐末脱口而出: “艹!”
我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