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枭雄却被诱捕,身首异处。“追踪他们,但不要亲自动手!”
锅岛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随便抓个牺牲品先应付下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瞟了下旁边满脸堆笑的鸠兵卫,小川微笑着点点头:“来鸠兵卫老板,跟我们到内城去聊聊……”鸠兵卫苍白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本能的感觉自己大祸临头了。两条人影疾行于苍月之下,道边草木皆被他们身子卷起的劲风吹得东倒西歪。突然其中一人猛然抓住另一人的手腕:“谭雄!你刚才,真是太冲动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你知道吗?”
虬髯汉漠然一笑,把空剑鞘丢在地上:“他死了,我他妈什么都不在乎了……可笑!真是可笑!汪大哥一心想要被朝廷承认,一心想让自己成为正经商人,可他难道不知道……这他妈的世道,就不是正经人能活的!”
满脸胡须的谭雄,真想让自己再挤出几滴眼泪来,却没有成功。因为泪早已流干。四岁丧父,七岁丧母,像野狗般吃百家饭挣扎到十岁;或许是老天觉得这个孩子太惨了,让他遇到南海剑派宗师白步川。然而就在他咬紧牙关在南海剑派崭露头角,被内定为继任掌门的之时,朝廷一纸禁武令铺天盖地席卷一切,将所有英雄和传奇化为乌有。谭雄跟汪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当南海剑派因为反抗朝廷禁武而被满门诛杀时,是汪直救了他。两人一个是被禁武所剿,一个是被禁海所困;正可谓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情同兄弟。用淡淡水酒把自己灌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有时候清醒是一种痛苦。“别管我,老四!”
谭雄一把推开对方:“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报仇!汪大哥落得这个下场,还不都因为我们?!”
汪直之所以不被朝廷接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营救了太多跟朝廷对立的人。徐龙冷笑着看看他:“你忘了汪大哥的遗愿?不问恩仇!”
谭雄苦笑一声:“你觉得,我能做到吗?你能做到?徐龙!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能做到?”
“我当然做不到,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徐龙也瞪圆了眼珠:“汪大哥死了,五峰岛的弟兄们怎么办?福建那些弟兄怎么办?你只顾自己的感受,想过他们吗?我只是来告诉你,现在朝廷声称咱们通敌卖国,重金悬赏咱们兄弟的人头!你最好在此地待一段时间!不要惹事!”
见对方低头不语,徐龙略一沉吟转而声音压低下来:“东瀛之地正值群雄割据之际;底子厚实的三好家,占据战略要地的六角,斋藤家;近畿正在迅速崛起的织田,德川家;还有人称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越后之龙的上杉镰进,占据关东大片地区的北条家;还有此地正在抬头的岛津家,大友家!他们都想着自己称霸东瀛,这种乱世正是我们弟兄东山再起的好机会!咱们跟岛津家关系密切,一旦帮助他们统一九州,铲除摇摆不定的龍造寺和大友,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朝廷就这样白白杀了大哥?”
谭雄被酒烧红的双眼圆睁:“咱们就这样被后世人唾骂为倭寇同党?如果不是咱们之前压制着那些战败武士,沿海三省早就乌烟瘴气了!汪大哥在的时候这些倭人敢这样肆无忌惮?你难道想要我继续跟他们为伍?”
“你这样在乎别人的看法?等咱们兵强马壮之后,才有资格讨回公道!”
徐龙冷笑一声:“我会让他们知道,咱们兄弟的血不会白流!东瀛这边我顾不得了,大哥一死东南那些地盘都遭到窥探,你好自为之吧!想清楚的话就来五峰岛找我!”
话音未落,徐龙的身影已消失在竹林中,不见踪迹。谭雄愣了半响,突然对天放声大笑,笑声呼啸山林吓得飞鸟四散!壶里最后一滴酒送进干裂的嘴唇,他颓然躺倒在地上,仰面朝天。他乡月光,冷漠阴姣。刚才在居酒屋杀死那几个素不相识的蠢货,并没有让他感觉好一些。正是上天无入地无门,身败名裂!在内被骂为卖国贼,在外被视为异己,难道只能继续跟着徐龙为非作歹?谭雄苦笑一下,他知道现在徐龙掌握大权,这个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自己若不是于其毫无利益冲突,早就被除掉了。过去汪直带领的兄弟们虽然在海上大肆掠劫,劫的却都是东瀛和西洋人的船,并且压制着大部分倭寇不敢流窜大明沿海诸省,而现在……海那边的故乡,不知道被荼毒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