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晕倒。她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梦里有一条长长的萧条的长街,长街两旁是高高的法国梧桐,小扇子一般的树叶已经被秋天浸染得金黄,一片一片凋零而下,枯萎的色泽一路绵延。她在街上不停地奔跑,仿佛在追逐什么,但是怎么追也追不到。巨大的悲伤倾袭而来,她跑得累了,摔倒在地,还要拼命伸手,想抓住什么。虽然她知道那样无济于事。有时候她会想,自己唾弃那样的人是不是错的,如果当初自己也走了,是不是更快乐一点。“许鸢,许鸢……”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如今那街道上似乎有人追来了。她做过无数次同样的梦,无数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但没有听到过任何喊她的声音。许鸢忍不住回头。长长的路一眼望去,一个小小的黑点越来越大,在光影下映出一个男人的轮廓。“许鸢……”他一边跑一边朝她招手。西装革履,大背头,苍白斯文的模样。许鸢看清那人的脸,吓得一个机灵,什么想法都没了。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在做梦时梦到过现实的男人?陶海逸充其量只是个小屁孩,一个男生。然而顾川……顾川……许鸢看见他那副样子只觉头皮发麻,大叫一声醒了过来。然后她看到一间清冷的苍白的病房。她躺在床上,盖着浮动淡淡檀香的被子。顾川在窗边,背对她看很大很大的月亮。月光倾洒而下,将他的背影勾勒得颀长。“顾川……”许鸢看着他,不确定道,“你……还没走?”
听到声音,顾川转身,手里一杯咖啡。他穿的还是病号服,而非梦里的西装或是游戏外的长褂。顾川幽深的目光定定锁住她,良久,点点头:“你做梦了?”
诶?难道自己在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许鸢下意识捂住嘴。顾川走过来,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也许你说得对,我是个懦夫。”
顾川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你也一样,你也有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对不对?”
许鸢呆呆地,捂住嘴巴不说也不动。“行了,你不必告诉我。”
顾川没有再追究。对于他突然转性这件事,许鸢还处于一脸茫然的状态,只能顺从地点点头。顾川看了她一会,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和你打个赌。”
许鸢眼睛微微睁大,心也跳得有点厉害:“赌、赌什么?”
顾川凝睇她的眼睛:“我并非觉得我之前的言辞有错也不认可你之前的种种。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许鸢。”
他终于称呼她的名字:“我想跟你打个赌。我不告诉你,你能不能找出我心里的秘密。”
!!许鸢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冲昏头,一时飘飘然。怎么……怎么会突然这么走运,他不仅不离开,而且还……“真,真的?你说真的?”
即便她咬了自己一口觉得很痛确定不是做梦,还是不可思议不敢确定。“嗯,”顾川云淡风轻应了声,“我对人的宽容有限,是为了不让他以为自己做的错事是对的。对你也一样。所以,如果你还是让我失望的话……我想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协商。”
“那么这次……”许鸢指了指自己,“是你让步,许我一次机会?”
顾川淡淡一笑:“也许不让你试一次,你也不知道什么是绝望。我想我能够让你经历那样的绝望,算作惩罚。”
“……”许鸢无语了一阵,“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你。既然给我机会,就不要后悔。”
顾川弯了弯嘴角:“后悔?”
他上扬尾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并没有说什么很霸气的话。“人总要为一时兴起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顾川起身:“也不知道这个场景什么时候会变。但你足够幸运,至少在昏迷前到醒来,都能看到正常的我。如果我看不到你了,麻烦你给我换套衣服。”
许鸢嘴角抽了抽。顾川他不是很爱笑,但某个时刻倒很逗。“好。”
许鸢爽快答应,“这点要求我能满足你。”
至于什么造型,她突然想起梦里的那个西装大背头的顾川。贼贼一笑,那可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