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听到魏榕湘的猜测,司徒彻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眸中满是赞许,一向紧抿的薄唇难得地弯出了好看的弧度。
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魏榕湘像是得到了鼓舞,柳眉微挑着继续说道:“定是你近日的动静太大,惹得太后及其党羽不满,他们没办法对付你,便将这气撒到我的身上了。”
说着,她一时兴起,抛了个媚眼给司徒彻,轻柔撒娇道:“妾身替王爷背了这么大一口锅,王爷可想好了要拿什么来打赏妾身的吗?”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动听之极,细望过去,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颇有几分勾魂摄魄之态。司徒彻的心脏又跳漏了几拍。
他轻咳一声,起身朝外走去,如往常般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那玻璃和地板砖所需的材料,已经为你备齐了,待到你将欠本王的东西做出来了,再来讨赏吧。”
魏榕湘闻言,当场怔愣住了,待到反应过来哀嚎一声,“你明知道我现在有多忙的!偏要这个档口要这些东西吗?”
“是的。”
男人远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魏榕湘无力地趴在了桌上。原本还想着午时出去也能工作两个时辰,这回好了,又多出来这么一档子事,一天能抽出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院门外,司徒彻停住了脚步,目光微冷。
太后其党已经两次对魏榕湘动手了,只怕设计陷害不成就该玩阴的了。想到他们惯常用的暗杀,他一向冷漠的眼眸中多了几丝担心。
事到如今,也只能暂时找理由将她多困在府中,方才能更安全些。
思及此,他冷声吩咐道:“流风,再调二十名暗卫日夜不离地守在王妃周边,若是有人前来行刺,格杀勿论。”
至于太后其党,既然敢招惹他的人,就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看来动摇他们根本的那件事要提前做了。
……
翌日,早朝。
小皇帝言煜珩端坐在龙椅上,精神奕奕地开口道:“关于洪灾的问题,便由工部和户部共同拟定一个治理和赈灾方案提上来吧,待到朕同摄政王一起批阅后尽快实施。切记,关于赈灾银两如何发放以及如何督管要详细叙述。”
说完,他习惯性地看了司徒彻一眼,见后者投给他以赞许的目光后,他脸上的笑又大了一些。
这一段时间,摄政王交了他许多东西,他已经渐渐地能处理一些朝政之事了,再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手足无措了。
不过,他也越发纳闷了,明明摄政王是真的在教他如何做一个好皇帝,怎么母后和外祖父总是说他居心叵测呢?唉,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算了,想不明白暂且先不想了。摄政王也说过,若是有不明白的,也莫要钻牛角尖,顺其自然,按部就班,说不定哪天就无师自通了。
言煜珩心情又好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各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若是无事便早些退朝,之前摄政王妃给的巧克力甚是好吃,他这会子馋了,下朝后便要偷偷吃上一块。
正当他要宣布退朝时,司徒彻少见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行礼道:“微臣有事要奏。”
能让摄政王当朝启奏的事定然是大事,言煜珩玩乐的心思瞬间变退了下去,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朗声问道:“摄政王所奏何事?”
司徒彻挑眉道:“回陛下,您可还记得之前微臣给您提到过的任道远私相授受一事?”
一听到他提这件事,左相叶源泰和水师都督,也就是国丈穆承沣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司徒彻的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是自然。”
言煜珩对三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丝毫没有察觉,犹自天真地回道:“摄政王不是已经处理了一批同他私相授受的朝臣吗?难道还有什么漏网之鱼吗?”
当皇帝真是太难了,这些朝臣拿着那么高的俸禄,不想着好好为朝廷做贡献就算了,竟还一个个地徇私枉法,变了法地想着鱼肉百姓!倚着他的意思尽数将他们查出来,合该全部处以极刑,但摄政王又说太过严苛,恐怕会落个暴君的名声……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来也不算什么漏网之鱼,但若是抓住的话,说不定能钓出一条大鱼。”
司徒彻说着觑了一眼穆承沣,噙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淡淡地开口道:“大理寺又查到一名给了任道远巨额贿赂的商人,有意思的是,这人竟是做私盐生意的。”
“私盐吗?”
言煜珩闻言,小小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怒气,怒斥道:“我朝贩卖私盐一事本就猖獗,朕之前就听先帝不止一次地感叹私盐之殇,却不想这些人竟将手伸到了京城,伸到了各位爱卿的身边!”
龙颜动怒,乃是天大之事。
朝中众臣纷纷跪在地上,整齐划一地喊道:“微臣不敢,还请皇上息怒。”说完便伏在地上不敢起来了。
一时之间,朝上只有穆承沣和司徒彻还站着,目光相交之处,一片电闪雷鸣。
“陛下言重了。”
良久后,穆承沣终于挪开视线,带了几分傲慢地朗声说道:“这私盐商人找到任道远,不过是个例事情,远没有必要迁扯到其他朝臣的身上。”
说着,他的声音又严厉了一些,“皇上年纪还小,切莫被奸人误导,伤了众臣子的心,动摇了社稷根本。”
“水师都督这话更言重,你我及众位臣子皆为陛下之臣子,合该谨遵圣谕。若是因为皇上要查私盐一事而怪罪皇上,甚至心怀怨恨,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这样的臣子不要也罢!”
原本迎着外祖父的目光,言煜珩又控制不住地紧张了起来,好在司徒彻的声音及时响起,他的心才又安定下来。
“摄政王所言极是。清者自清,诸位爱卿也无须过分紧张。”他略思考片刻,再次开口,“私盐一事不若就交给摄政王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