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中传来一阵示威的咆哮。那男人很快走到了萨乐君的面前,又是横空一箭射出。看似不起眼的竹箭嗡的一声离弦,直接击碎了前方野狼的狼头!萨乐君清楚地察觉到后颈泛起了一丝针刺般的凉意,竟是从那男人身上察觉到了实质性的杀意。狼群又是一阵哀鸣,绿油油的眼睛相互一望,而后齐刷刷的发出狼嚎,夹着尾巴就转身逃入了森林。萨乐君一脸木然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没事吧。”
花容失色一身狼狈,说的就是萨乐君此时的模样。她肩膀处被狼爪撕裂,半边宫装上全都是鲜血。听到男人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想回应道谢,却不想身子刚刚一动,又一阵撕裂的痛楚从背后传来。萨乐君顿时明白,方才逃命的时候神经紧绷,根本没注意过自己的身体,此时脱离了险境,这身体上的创痛就开始齐刷刷的造反。不单是肩膀上挨的那一爪,她后背应该也被狼爪给撕裂,再加上她从悬崖上跌落遭受的撞伤擦伤……原主毕竟是个娇弱的女子,又曾是大晋国最尊贵的景皇后,何时受过这种洋罪。此时各种剧痛一起袭来,萨乐君只觉得眼前一黑,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就身子一歪晕了过去。再度醒来,天色已然大亮。萨乐君看着茅草搭成的房顶,脑子里尚有些混沌,水漾的眸子里又闪过一丝茫然。肩膀处传来清清凉凉的感觉,显然她的伤口已经被人清理包扎过。她皱了皱眉头,想起之前一夜内发生的一切,轻叹了口气翻身想坐起,视线里却突然映入了一道黑影。就见她那个便宜儿子正一脸阴沉的站在床前,手里还握着一根尖锐的木刺,那复杂中又掺杂了阴狠杀意的眼神——竟是想趁她昏迷的时候杀了她?萨乐君下意识的反手一巴掌甩下,直接将苻湛手中的木刺打落,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揪到了面前,冷笑道:“小兔崽子,你想做什么。”
苻湛一愣过后脸色一变,张口就朝萨乐君的手腕上咬去。萨乐君眼睛一眯,利落的掰着他的手腕一扣,甩手就把他扔到了床脚,没好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反了你了。”
臭小子忘了她之前是怎么舍命救他的?刚刚脱险就要弑杀亲娘,这到底是什么坑爹狗血的走向。瞬息间的动作拉扯到萨乐君的伤口,萨乐君疼的脸色发白,却并没有露出愤怒或惊讶的表情,因为她很清楚,苻湛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她并没有完全继承原主的记忆,却也从那些残破的过往中推断出原主大致的人生走向。萨氏一族是晋国的百年世家,晋国连续三代的皇后都是出自萨家。她身为萨家的嫡系幺女,从小就被家族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刚过十五岁就被送入了皇城,成为了晋国最尊贵的景皇后。只可惜,晋帝一直都忌惮萨家,她这个皇后并不受宠。为了巩固萨家的地位,她应该是使出浑身解数,把苻湛这个皇子养在了自己名下。但苻湛并未给她挣来多少宠爱,除了身份地位的稳固,晋帝根本对她毫无眷恋,否则也不会在危机关头把她和苻湛一起踹下马车。所以,苻湛于她来说也就是个工具。原主表面上对苻湛关怀备至,私底下却对他动辄打骂,甚至无数次对他动用私刑。可怜这小子虽出身高贵,是大晋国最光鲜亮丽的东宫太子,却被母后各种虐待,又被父皇当累赘般踹下了悬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却过早的尝尽了世间风霜。萨乐君心底闪过了一丝怜惜,看着苻湛的眼神也多了些温柔。她上辈子是个医生,在前线见多了生死,最在意的就是新生的生命,对孩子也向来温和。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下的去手的。虽说她没必要替原主承担罪孽,可她毕竟借着原主重生,日后也要用萨乐君的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苻湛怎么说也是她现在这身体名义上的崽崽。过往的错误她没办法消弭,那就只能用以后来弥补,让他能走出昔日的阴影,最起码,不能再闹出什么母子相残的惨剧。想及此,萨乐君对苻湛勾了勾手指,“过来。”
虽说是要和苻湛好好相处,让这小子能感受点母子温情,萨乐君也没打算用什么狗血肉麻的方式。在她看来,熊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得,打一顿就好了。她不会用原主的方式去虐待他,却也不会看着他的脸色说些求他原谅的酸话。萨乐君悠然的往身后一靠,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苻湛。苻湛下意识的往床脚又退了退,眼底脸上尽是阴沉。他非常熟悉萨乐君这种表情。每当她心情不好想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看似温柔的笑容,但内里却藏着她淬了毒的蛇蝎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