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戚然疲倦的揉了揉眼,经历这一日的惊心动魄,她早已疲惫不堪。迟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今日才知戚家家教,怎么,夫人一句夫君也不喊,就想自己贪墨了床?”
戚然:“呵呵。”
眼见她跨进厢房,门在面前重重关上,还传来上栓的声音。迟谦失笑,这才去换了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此时夜色已深,暴雨不止,山顶的寒风更甚。迟谦随意的在老道庙中逛了逛,却偶然遇见庙祝站在大殿门前,盯着庭院中的那株姻缘树,若有所思。“不知庙祝是有何烦心事吗?”
迟谦上前问道。庙祝并未回头,缓缓道:“公子是有缘人,不如贫道为公子算上一签如何?”
“算签就不必了。”
迟谦淡然拒绝,“我只信人事,不信天命。”
庙祝诧异的看着他,只见他幽黑深邃的眸中似是泛着一抹特殊的光芒。他心下了然,道:“公子执念甚深。”
迟谦不言。庙祝又道:“这姻缘树,向来灵验。今日那姑娘却在算签后,将自己的红绳解了下来。”
“兴许是她不满自己的姻缘吧。”
迟谦笑了笑。庙祝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迟谦又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迈开步伐冲进了雨幕中。地上那根红绳被泥水泡的脏兮兮,迟谦毫不犹豫的捡起,随手在身上擦了擦。他望了望面前的姻缘树,随后似是做出了一个决定。系满红绳的姻缘树,在暴风雨中飘扬不止,那抹在风雨中坚韧的身影穿梭在树枝红绳中,惊险的爬上了最高处。雷声轰鸣,声震九霄。迟谦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红绳系在了最高处的枝干,眼底微微露出点满意的笑。翌日,雨后天晴。戚然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兴许是因为昨日受了惊吓。“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又听见小道士的声音。“夫人,您的夫君病倒了,快来看看他吧。”
病倒了?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夜就病倒了呢?“好,我知道了,我就来。”
戚然嘴上应付着小道士,心中却怀疑迟谦是不是在装病。毕竟昨日连苦肉计都使了,装病还不是题中应有之义?戚然跟着小道士来到了大殿,此刻迟谦正躺在蒲团之上盖着棉被,脸上有几许痛苦的神色。看这模样不太像是装的。戚然半信半疑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触感吓得她立即缩回了手。“呀,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戚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小道士也是一脸担忧的说道:“是啊,我今早在大殿发现他时,他就已经不省人事了。不知为何,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我帮他换了衣服盖上被子才去通知你的。你先照顾他一会吧,我去煎药。”
说着,便出去了。他昨晚上到底干了什么?烧得如此严重,若不及时救治,必定会落下病根……然而一想到前世迟谦对自己做的种种,戚然心中便生起了不想再管他的念头。救了他,就相当于害了自己。若这么烧死,后面的事儿也许就全都没了。戚然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起身便欲离开,手腕却突然被抓住。“爹……娘……”虚弱的呢喃声从迟谦口中溢出,他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上表情痛苦异常,抓着戚然的手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毫无意识地往她这边靠。戚然的心微微一颤。此时的迟谦虚弱不堪,似乎最为脆弱的一面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这是她前世所没有见过的,如此软弱的迟谦。据说公公迟征当年下狱暴毙后,婆婆便悲痛病逝,一夜之间,迟家就剩了迟谦一人。迟谦的过往固然惨,惨就可以利用自己,间接害死他们父女吗?“你又何尝对我心软过呢,迟谦。”
戚然低声喃喃。差点抚上男人额头的手,慢慢收了回来。但下一瞬,猛然天旋地转。戚然从晕眩中定住神时,只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剑眉入鬓,鼻似悬胆,眉眼极深邃,对上那双大醉后一样迷蒙的双眸,凝视的仿佛眼中只有她一个似的用情卓绝。“然然……”炙热的吐息压在她身上呢喃,这狗男人脸上竟有点……委……委屈?该死,不能心软,不能因为他好看就心软!戚然恍惚之间走神想到,没有这一副天之骄子的好皮囊,这家伙怎会在前世拜相那天,轰动京城上到官宦世家下到三教九流的女人们,千里空巷的前去争相扔手帕荷包绣球花瓣呢?执宰天下,位极人臣。那时候,她在一方不起眼阁楼上看着他风采无双,受万众高呼追捧,骑马从万花夹道中含笑款款而过的男人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撞见了她的视线,明显眼中一亮。那时他的目光,也如此刻一样,深情的像一碰就碎的梦。“然然,不要离开我……”大手轻而不容拒绝的捏起她的下巴,男人气息炽烈的压了下来,双唇即将相贴之际,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人呢?这里有人吗?”
“快来人,再不来人本宫就将这破庙给拆了!”
戚然猛然惊觉,用力一推。迟谦重重摔在一边,闷哼了声。戚然顾不上管他,自己刚站起来整理好压皱的衣服,还未稳定心跳,便见一队侍卫冲了进来。“太子殿下,人在这里!”
其中一名侍卫向外高呼道。随即,只见满面焦急的师烈大步而来,待确定戚然安然无恙之时,才松了一口气。“然儿,还好你没有出事,”师烈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暴戾,“否则本宫非得杀了那些昨日拦住本宫的混账不可!”
戚然连忙劝慰道:“他们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忠诚于殿下又做错了什么呢?还请殿下息怒。”
“你就只会为我想,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安危!走,我们下山去,再找御医给你看看!”
师烈上前想拉住戚然的手,这才注意到躺在一旁不省人事的迟谦。戚然眉角抽了抽。怎么昏过去了,不是她推的……吧?师烈嫌弃的皱了皱眉,故意踢了迟谦一脚,浑不在意地说道:“这小子是死是活?算了,不管他了,反正本宫也看他不顺眼,我们自己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