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你知道开罪镇国公府,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戚然一双美目盯着师烈,红润的唇抿成一个淡漠的弧度,“阿烈,你是代表你自己问的,还是镇国公问的?”
“……”师烈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倏的起身,“然然,你我自幼交好,本宫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阿烈,我愿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戚然垂下眸子,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很可笑是不是?我希望这个朝廷中,总得有能说真相的地方。”
上一世,城头溅血,父亲两朝元老,她的一品诰命,都宛如草芥。臣不臣,君不君,无论谁胜谁败,京都暴乱,大梁一定元气大伤。重活一世,她只希望,她与自己能在意的人都安安稳稳,然后再为国家做点改变,若是这官场人人都只在背后勾心斗角,布局算计,那就让她来扯下黑布,让哪怕一缕光亮进来。这世上,总得有人奔向光明。其实这才是为何她选择迟谦的原因。现阶段的迟谦急需要声望与手段往上爬,他会凭借这自己的聪明才智,在雾气沉沉朝堂中撕裂一个口子。师烈沉默良久,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然然,本宫……试试吧。”
听到师烈临走前留下的这句话,戚然的眼眶忽然湿了。历经了这次春闱舞弊案,师烈显然明白自己跟他说的意味着什么,但他仍然选择了相信自己。这才是她自幼相识的师烈啊,虽然贪玩,虽然好武,虽然颇有些浪荡侠气,但是他是太子啊,他才是以后真正的一国之主。戚然抿了抿唇角。这一世,她定要师烈坐上那个位置!——此次春闱舞弊案惊动了无数考生,而迟家后人迟谦,也在这一次的案件中一战成名。满京城都沸沸扬扬关于他的消息,有的学子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因为这次考校过后,成功的刷掉一波当初低空过关的人。反倒是那些这段时间用工苦读的学子,从天而降一个馅饼砸到了脑门上,让学子们对他感恩戴德,认为他成为了我辈读书人的典范。不畏强权,刚正不阿……若不是戚然太了解迟谦是个什么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这群文人嘴里那个堪比包公的人是迟谦。总之,经此一事后,迟谦彻底在读书人乃至大臣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这印象是好是坏……迟谦表示,他现在来不及利用,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正在解决。他春闱考试后位列第十名,到现在半个月没有人通知他应该分在哪个部门。也就是说,现在的迟谦,尽管过了科举,但仍然是白身一枚。这简直是大梁朝从未有过之事,毕竟这种全国性质的科考结束后,名次如此靠前的学子,定然有授官机会。往年都是吏部按照规矩给学子们分官,如今的吏部却对这个全国名人迟谦没有任何表示。明德天天都在盼封官的小吏前来,可惜天天都落空,嘴角都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今日,安静的书房突然被戚然推开了。“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戚然早就见到明德那焦灼模样,心情愉快的打算看看迟谦现在的状态,哪曾想推开房门,迟谦还跟以往一样,没有任何的差别。“夫人来了。”
迟谦见她进来,也未停下笔,给手中的书卷做了最后的批注,这才放下笔来,抬眸凝视她。“不知所来为何?”
“看来你心情还不错。”
戚然没看到迟谦着急的模样,略觉的有些不愉快。她随手关上了门,懒洋洋的开口:“损失这么大,不着急?”
“夫人说笑了。”
迟谦笑眯眯执起茶壶,“春闱一事多谢夫人了,区区一杯新茶,聊表敬意。”
“不用谢,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戚然白皙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整个人笑吟吟的,“今天我爹跟我说,有学士斥责你目无尊长,不易朝堂,建议给你贬为庶民,永不为官。”
“哦,确实很有道理。”
迟谦脸色都没变,动作稳健的将水注入壶中,不紧不慢的淋茶,然后迅速倒掉水,重新注入热水,袅袅茶香弥漫开来。青年温润如墨玉的瞳孔注视着她,伸手将茶杯放到她面前,“夫人请用茶。”
戚然闭上眼睛轻轻一嗅,然后将茶杯端起来慢慢啜饮,“今年清明的早春茶,果然尚可。”
“承蒙夫人不弃。”
下一刻,迟谦极其自然的问了一句话,“那岳父将我派到了那个部门?”
“礼部……迟重兆!”
反应过来迟谦是在套话,戚然立刻将茶杯摔到了桌子上,美目一瞪,“你算计我?”
“彼此彼此。”
迟谦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他轻轻凑近到戚然耳畔,“多谢夫人了,娶妻娶得如此贤内助,是我之幸事。”
戚然受不了他这么不要脸,本来向提点他有关镇国公的话也不想说了,气冲冲的摔门出去了。几日后,果然有小吏登门量体裁衣,言明迟谦分入礼部,七日后报道。这七日,对于一个新入朝廷的官员极为重要,打点上下官,寻觅座师,结交同乡,基本上在确定了补了哪的空缺后,这一切才算开始。不过,有了戚玄这个岳父,以上这些问题,对于迟谦来说,统统都不是问题。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等着七天后到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