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芒种过后,南方一直雨水缠绵,梁河水位不断上涨,今日早上八百里加急……梁河改道了!这可是个大事,历史上梁河曾经数次改道,每次一改道,所过之境,水漫良田,洪水肆虐,民不聊生。现下,梁河下游诸州,泉州、柳州等地一路告急,尤其是泉州,此次首当其冲,泉州太守字字泣血,奏折上水花隐现。皇帝很生气,皇帝很焦急。要知道,现在马上就要到收成的日子了,梁河一改道,不仅吞噬了泉州上万亩待收良田,还会使得原本梁河流经的嘉州、泸州等地,苦无河水滋润,发生旱灾的!百姓辛苦一年没了收成,日子过不下去,若赈灾不当,会造反的。在早朝发了顿脾气,皇帝怒火发泄过后,留下户部大臣们商议赈灾事宜。戚然也听到了这则消息,心神顿时一震。上一世太子就因着泉州一事,声望严重受创,口碑直跌,泉州灾民暴动,直言官逼民反。赈灾不力,反贼将泉州刺史斗大的头颅悬在泉州大门上,成为了泉州草寇的战书。朝中议论纷纷,对太子的能力质疑之声从这里开始转上明面。想到这里,戚然顿时坐不住了,急忙骑马回到太傅府,找人去给东宫传话。在府中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却只看到自家传话小厮独自跑回来的身影。“小姐,这东宫……”压根就没有开门让他进去,一听他来自太傅府,门口的守卫将他一顿好赶!见到小厮为难的表情,戚然还有什么不明白,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深深的叹了口气。向来是上次的拒绝,让师烈记恨在心中了。想到这,戚然只觉得心中一片烦躁,思索片刻,还是让人备好了马车,一路朝着东宫而去。不行,不管如何,她不能让太子再一次在泉州折戟,这是她这一世给师烈的承诺!刚刚到了东宫门口,就看见师烈兴高采烈的架马出门。戚然连忙掀开了马车帘,“阿烈!”
“……然然?”
师烈目光扫过她,脸色微微一僵,声音略有些冷:“今日前来拜访,可有事?”
“我有一事想求殿下。”
戚然抿了抿唇,目光直视师烈,“请太子移步。”
到了附近的茶楼,戚然主动给师烈倒满一杯茶,开口:“这次泉州水患,想来太子已经知晓。”
“朝野上下,何人不知。”
师烈没甚耐心的把玩着鞭子,对茶水半点提不起兴趣。戚然也不生气,她喊师烈来,本来就是为了阻止他去泉州的,至于对她什么态度,这不重要。“泉州有事,自有大臣赈济,太子身为国储,请务必驻留宫中。”
“呵,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师烈冷笑,“怕不是迟谦小儿让你说的?本宫身为国储,自当身先士卒,前去救民于水火之中。”
戚然只觉得眼前发黑,她猛地抬头,盯着师烈的眼睛,“这次泉州水灾,你一定要去?”
“自然。”
师烈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冷冷的开口:“然然,你本一闺阁女子,于国家大事上并不擅长,此次泉州水灾,正是本宫为国为民的好机会,本宫已跟父皇申请主理此事,户部钱粮归本宫调动,莫要为了你那夫郎毁掉我们的情谊。”
言罢,师烈径直推开房门,疾驰而去。“……”戚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师烈明显打定了注意非泉州不去,而且先前那档子事一出,他明显不信任她了。命运这般难以更改吗?凉茶下肚,只余满嘴苦涩。车轮丫丫,回到迟府,戚然整个人还恍恍惚惚。她注定了要看着师烈去送死吗?没有任何办法改变吗?稀里糊涂的推开跨入庭院,忽然听到女子的轻泣声。这声音好生耳熟……戚然皱皱眉,示意翠玉别出声,她自己拎起裙角,小心翼翼地靠近。“阿谦,现下我也不知我该如何了。”
女子的声音隐约带着几分哭后的沙哑,戚然小心翼翼地望过去,顿时一惊。这女子赫然是沈青琼!她怎么来了?想到这,戚然好奇心起,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趴在石屏风哪里,认真的……听墙角。“别担心,想来沈将军素来爱重于你,不会让这般罔顾你的意见的。”
迟谦柔声安慰着沈青琼,还拿了一个帕子递给了沈青琼让她拭泪……这副模样,说他跟沈青琼没关系她都不信!戚然趴在后面看的心跳加速,再等等,一会她进去抓个现行,准准的要到和离书!眼见沈青琼红着眼睛,接过了帕子,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迟谦,下一刻……“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明德大嗓门惊雷一般响在戚然的耳畔,吓得戚然一个哆嗦,顺势一脚就给明德踹了过去……“哎呦!”
明德滚在地上,惨兮兮的望着戚然。他家夫人为什么要踹他?闹这么大动静,石屏风后面的人也不是聋子,沈青琼头也不回的一跃上了墙头,在戚然的注视下嗖的不见了。她说怎么在门口没看见丫鬟马车……戚然眨眨眼,觉得沈青琼这身功夫还真的不错。迟谦则慢悠悠的踱步到前厅,瞥了眼在地上滚着干嚎的明德,又看了看站在石屏风处的戚然,要笑不笑的开口:“夫人可满意?”
“……”戚然望着在地上故意打滚的明德,又瞥了眼他满脸坏笑的主子,觉得一点都不满意!别以为她傻,明德绝对是故意的!想到这,戚然冷哼一声,转身就回了卧房。见她一走,明德也不滚了,麻溜爬起来望着自家公子,委屈巴巴的开口:“少爷,下次私会沈小姐,要叮嘱明德,要不是今个明德发现得早,一准被夫人抓奸!”
抓奸……迟谦嘴角抽搐两下,一把折扇敲在了明德脑门上,“读书少就别说话!什么私会!沈小姐光明正大来跟我商议事情!”
哦,光明正大的翻墙走了。明德捂着自己被少爷砸肿的额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万里挑一的忠心书童。不过他的少爷,估计会惨了。明德望着消失在夫人卧房的少爷,想到刚才夫人那利索地一脚,憨憨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