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朗把车停到宸寰大厦门口的时候，慕非已经整装待发了，他看了许久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很大方的让他看了很久。终于，他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慕非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抵在徐朗的下巴上，满意的笑看徐朗顺从的把下巴合上，点了点头，“卿舞小姐不会来了。”
“哦。”
徐朗看了一眼宸寰大厦的玻璃门，再看看慕非，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却不见慕非下车，于是他撇了撇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严肃认真的双眼直视慕非，诚恳的说，“今天的慕非先生很优秀。”
这语气是学足了慕非平日里的模样。“嗯？”
慕非一脸疑惑的看着徐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表情更加疑惑的说道，“徐朗，你今天是怎么了？念夏拒绝你的求婚了还是走路撞到电线杆了？白天也会中邪吗？要不要先去医院看一下？”
“去去去，少给我来这套，既然卿舞小姐不去公司，那你还不下车回卿舞小姐身边尽职尽责去，在这儿拿我开什么玩笑？”
徐朗一掌挥开慕非的手，嫌弃的轰着慕非。真是的，好好的下午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给这个家伙耍着玩？他算是明白过来了，以卿舞小姐的聪明才智，这一次的土地竞标决议一定是直接通过了，说不定现在公司那边都已经准备出方案和钱款了，偏生慕非这个杀千刀故意没告诉自己，让自己白跑这一趟，顺便受他几句嘲讽。这人就是讨厌，一旦寂寞如雪，就作死得跟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你那是什么表情？能不能聪明一点？你的智商呢？我在微博帮你艾特找找看。”
说着，慕非就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一个“寻找徐朗失落的智商，智商回家”的话题，举到徐朗面前，安慰道，“你放心吧，微博是万能的，一定会找到的。不过，在这之前，你需要把我安全的送到公司去，因为十五分钟之后，叶家的损失将会不少于十个亿，这样的代价，你能承受吗？”
“你……什么？”
徐朗几乎是惊叫了，看了一眼表，立马发动车子开向叶氏集团公司大楼。疑问再多也比不上至少十个亿的损失，虽然他还是不很确定慕非是说真的还是提前过愚人节，但是自己照着做了总是没错的，被他嘲笑又不会少块肉，说不过他还能打回来，但是如果慕非说的是真的，这个千古罪人的名，他真的背不起。“你看吧，我就说，微博是万能的，恭喜你的智商回到你的脑子，欢迎回来，聪明的徐朗。”
慕非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放进西服口袋，抬手欣慰的拍了拍徐朗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渐失，手里的文件也被他随意的丢到了车前。徐朗瞟了一眼文件，是决议书。需要慕非亲自送去的决议书？叶卿舞签的？这是怎么了？疑惑归疑惑，徐朗的车还是开得十分稳健。慕非像是看穿了徐朗的疑问，斜了身子，以手支颐靠在车窗上，淡淡的看着前方，开口道，“那帮家伙们摆了她一道。”
“谁？”
徐朗下意识的问道。“温家兄弟做的好一手障眼法，沈默就不用说了，至于叶家那些老股东，岁数大了就该回家颐养天年，毕竟，这个时代，已经不再属于他们。”
慕非的声音冰冷，甚至于有几分无情。他所说的叶家的老股东，无一不是当初帮着叶宗正打拼的得力骨干，但是时间必然会带来改变，金钱欲望会吞噬人的思想，当初的支柱也会成为腐肉，不挖掉的后果就是全盘烂掉。叶卿舞，还是太嫩了。徐朗沉默的开着车，问题的严重性他已经十分清楚。也许，叶卿舞的不出现就是一个开始，叶家，是时候向前走了。慕非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幢贴满溢美之词的标签的大楼在视线里不断靠近。不断老去的，除了生命，还有回忆。“在楼下等我。”
慕非下车前留给徐朗五个字，而后温柔的关上车门，拢了拢风衣的领子，走上了台阶。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从容，叶卿舞一直都做不到。徐朗目送慕非消失在自动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按了按左耳中的蓝牙耳机。“你都听到了？”
“嗯。”
电话的另一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开始了。”
徐朗将车熄火，拔掉钥匙，手扶着方向盘，目光凝重。“我知道。”
对方应声，而后亦是一声叹息，“但是，现在有些勉强了。虽然可以试一试，不过他们谁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变数，大得不可估量。”
对方的话有些凌乱，似乎每一句但是一个单独的意思，但是这并不影响徐朗的理解，他闭起眼睛，额头抵着手背，“做好自己该做的，别的人，我们没有资格管，也管不了。路都是自己选的，站不直就跪着爬着走完，没有后退的机会。”
“别学那个家伙，他每次这样讲的时候，心里不仅有将对手干掉的N种方法，还有榨取剩余价值的N套方案。徐朗，不要意气用事。”
前一句的轻松调侃毫不突兀的被后一句的严肃奉劝代替，徐朗应了一声按下挂机键，重新抬头看着面前的叶氏集团公司大楼。下一个季节，是春天……吧？叶氏集团公司大楼，主会议室。“慕非先生？就……只有您一个人吗？”
门口的接待小姐明显没有想到来人只有一个，却不是叶卿舞，她不确定地询问慕非，却没有得到回答，就只看到一个背影消失在会议室的大门后。“终于来了？嗯？竟然……”声音从总裁位置的右手边传来。叶宗行已然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却带着几分自持功劳的骄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陌生却让他莫名的感觉到压力，这种感觉很多年前也曾有过，却想不起来是在谁的脸上看过。慕非优雅脱下自己的风衣，交给接待小姐，从容不迫的抱着文件夹，走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经过叶卿舞常坐的总经理的位子，面带微笑的拉开了叶宗正的座椅，平静的坐下，接过一脸不可置信的接待小姐手中的咖啡，轻抿一口，扫视全场后开口。“很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你是谁？”
叶宗行皱眉看着慕非发问。“我？”
正低着头取出叶卿舞的决议书的慕非抬起头，看着叶宗行勾唇一笑，“我是叶氏集团总经理叶卿舞小姐的私人助理，慕非。”
“呵，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哪儿来的滚哪儿去，我早就说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太嫩，根本就不成事，连自己的狗都看不住，别是被咬了吧？没准儿是咬的舒服了……”“闭嘴！”
叶宗行一声低喝，镇住了自己身侧正一脸得意笑意滔滔不绝的人，后者看一眼叶宗行的脸色，明智的选择听话的缩起了身子。叶宗行看着面不改色，依旧云淡风轻的慕非，熟悉的感觉带起几分畏惧让他十分不爽，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提不起架势，只瞪视着慕非。“看来我来之前，你们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那么我来宣布一下叶卿舞小姐的决议。”
慕非扬了扬手中的决议书，把叶卿舞的签名露出来，微笑道，“请大家集中注意力，我说的是叶卿舞小姐的决议，而不是意见或者建议。”
“什么？”
后方又传来一声惊呼，让慕非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不淡定，还怎么把位置坐稳？他不去理会那个窃窃私语，明显在谩骂的男人，转而对上叶宗行打量的目光，“我说的话，您听清楚了？”
“那小丫头片子想用一票否决权让叶家放弃掉这一次的土地竞标？”
叶宗行当然听得明白，别人也不是傻子，他的目的在于用不屑的语气给出自己的态度。他从得到消息开始就一直在准备方案，耗费了人力时间方案做好却要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把自己的心血丢进垃圾桶，他决不允许！有了叶宗行的表态，底下的人就更加肆无忌惮。慕非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一扫过那些墙头草的嘴脸，最后目光落回叶宗行身上。叶卿舞猜得一点没错，他们不怕叶卿舞，更不怕他，可是，他不是叶卿舞。“说完了吗？”
慕非安静的听着会议室的嘈杂，回视着叶宗行看热闹的脸，直到叶宗行先败下阵来，扬手阻止了人声为止。他将叶卿舞的决议书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掸了掸根本没有褶皱的衣角，笑道，“那么今天就辛苦各位了，会议到此结束。”
说罢，他礼貌的浅浅躬身，拿过接待小姐手中的风衣穿好，向来的时候一样从容地走了出去。会议室的门开合，所有人都不吭声的注视着叶宗行，他沉默的起身拿过那张决议书，上面明明白白的65%让他愤怒的摔下了决议书，拂袖而去。临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慕非刚刚坐过的位置，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