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既期待又忐忑,他将渡船停在迷雾中,静静等待白衣女子归来。
“她究竟是谁?”陈前心中不断猜测。
从女子踏上渡船那一刻,她就像一个谜团,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显得十分奇怪,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吸引着陈前不断靠近。 分别时,女子告诉陈前就在此地等待,若是再往前,恐怕就没命回来了。陈前只是向她简单描述了青阳舫的舫旗样式,拜托她帮忙看看自己的父亲是否还安好。 一抹白光乍现,海龙迅速下潜,最终得以成功逃脱。至此,王廷的海龙狩猎计划宣告失败。 这是每个参与者都难以置信的结局,各路人马皆是有备而来,最终却是被这一抹白光搅了局,没有人想到海龙狩猎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究竟是谁救了海龙?在场的每个人都只看到了一抹白光,一道白影,就连黑明州也没有记住那个神秘人的长相,只是记得除了耀眼的白光,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黑明州眼看即将杀死海龙,可还是失败了。已经变身的他,此刻怒火交心,原本通红的双眼透出一股腾腾杀气,他立即对一直守护在这方天地之上的那群罗刹撕心裂肺地咆哮道:“给我去找!无论是谁,今天忘川之上的所有人都得死!”听到黑明州的命令后,汇集在众人头顶之上的罗刹群发出“吱吱吱”的叫声,然后四散而去。 黑明州转身盯着雕龙舫上的幸存者,带着杀气,一步步靠近。雕龙舫舫主戴崇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来到吴温身边,战战兢兢地问道:“吴大人,他真的会将我们全部杀死吗?”
王廷的人一直在等救兵到来,看到黑明州靠近,吴温也是觉得大事不妙,本想靠海龙再拖住他片刻,此时看来却是来不及了。 戴崇咽了咽口水,又问道:“吴大人,要不然我们走吧。”
吴温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就你这船,能跑得过他?”
就算是普通渡船极速前行也无法将普通罗刹甩开,更何况主舫的行驶速度比普通小渡船要慢了许多倍,戴崇作为一名引渡老人,差点被自己这种无知的问题蠢哭。 众人拿起了各自的兵刃武器,以防黑明州的突然袭击。黑明州却是不紧不慢,慢慢朝雕龙舫靠近,好似闲庭信步。 “就你们,还妄想夺得龙涎香,真是自不量力。”
黑明州一边靠近,一边冷嘲热讽。
喻熙柔却是忽然提高了音调,对其喝道:“你这怪物,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黑明州也不生气,伸出一条红色长舌舔了舔他心爱的匕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喻熙柔。 突然,黑明州直逼喻熙柔而去,喻熙柔大吃一惊,急忙出剑抵挡,可是已然来不及。 “咣!”
一道精光闪过,一枚精致的五角飞镖撞击在黑明州的匕首之上,弹射后插入雕龙舫甲板之中。 “五星摄魂镖!”
一身朱红色紧身长衫,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两耳垂下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春日里的杨柳,清雅而飘逸。 浮屠司白虎使关遂,王廷中最年轻的天香阁主境香神道修行者。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小黑啊!”
关遂低身捡起自己扔出的五星摄魂镖,对黑明州打趣道。
浮屠司负责抵御外敌,专诛罗刹、夜叉,在北境战场上,关遂与黑明州早已交手多次,而黑明州从未胜过。 此刻见到关遂出现,黑明州的杀气与傲气也随之弱了几分,只见他黑着脸,冷哼一声,说道:“我若今天执意要杀她,你确定能保得住?”黑明州将匕首直指喻熙柔,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墨染般的发丝在寒风的吹拂下,张扬着,飞舞着,一张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关遂说道:“不敢说绝对保得住,但你确定到时候你还走得了?”
黑明州冷冷笑道:“我不信你们还有人。”
“刚刚那一位,又是谁呢?”
关遂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那道白光是王廷帮手?”黑明州虽然极为自负,但也十分多疑,关遂的实力他也清楚,但若自己执意要杀死喻熙柔,仅凭关遂一人是挡不住的。
但这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还有神秘来客的真实身份…… 权衡诸多利弊之后,黑明州决定放弃,他收起匕首,对关遂森然说道:“下次北境相见,我必杀你!”关遂笑了笑,说道:“一定一定。”
黑明州不再多说什么,振翅飞向天空,仅留下一道黑烟。 见黑明州离去,关遂笑容即刻凝住,转身看着已经离世的欧阳寻,叹了口气,自责道:“我还是来晚了。”
“若不是欧阳尊者,恐怕今日我等全要死在这忘川之上。”
吴温摇了摇头,感叹道。
回想起今日的一幕幕,众人陷入深思之中,谁也不说话。随着黑明州离开,一直盘旋于空中的罗刹群同时散去,戴崇终于是松了口气,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忘川之上,认真扫视一周,紧接着他忽然得意的笑了起来。 偌大的青阳舫在这次猎捕海龙的行动中支离破碎,此刻忘川之上早已不见青阳舫的残骸,似乎青阳舫与今日之事毫无关系,也没有人再提起关于青阳舫的一切。 沉寂片刻之后,关遂说道:“先送寻老回去吧。”杨成晔还是有些不甘,望向海龙消失之处,自言自语道:“海龙真的逃了吗?”
“海龙已经不重要了,从今天起,冥界即将大乱。”
关遂赶到之时,恰好那道白光离去,隐约间看到了她的衣玦。
微风轻拂,卷起衣角,渡船船头重新出现白衣女子的曼妙身姿。从她离去到再次出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见到女子归来,陈前立即上前询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看到我父亲?亦或是青阳舫?”忘川河上的寒风撩起白衣女子额前的青丝,阳光透过浓雾间隙,为数不多的几缕光芒落在她的脸颊之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美丽的容貌,她转身看向陈前,发现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希冀,但她并没有立即回答陈前的问题,沉默片刻后问道:“陈前,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陈前忽然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这样问,但自己真的十分担心父亲,便随即应道:“可以。”
白衣女子从衣袖间拿出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她将信递给陈前,说道:“我需要你替我送一封信。”
陈前皱起眉头,不知道这女子又要搞什么名堂。女子见陈前没有接,直接将信递到陈前手中,然后嘱咐道:“不许偷看。”
陈前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将信收起来,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需要送给谁?”
白衣女子将双手负于身后,抬头望向迷雾之外的远方,微笑着说道:“冥界已经很久没下雪了,不过应该快了。等到下雪那一天,就可以见到他。”
“收信人住哪里?”
陈前看着手里这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需要名字,也不需要住址,你只需要活着,替我好好保管这封信。”白衣女子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只见她忽然转身,望着陈前的眼睛,认真说道:“等到下雪那天,你会在雪花中央看到他。到那时,你把信交给他即可。”话毕,白衣女子的眼底悄然划过几分复杂情绪,似悲伤,又像欣欢。 陈前这一次似乎读懂了眼前这个陌生而神秘女子的心思,将手中的信好好收到怀里。 “你父亲可能遇险了。”
这一刻,女子终于说出了陈前一直追问的答案。
这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陈前的心头,他骤然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像个傀儡。 陈前在独自等待时,也曾做过这个假设,此刻听到白衣女子这样说,他还是不愿相信会是如此结局,接着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一条大鱼和一只黑鸟,一艘大船上有几名修行者,还有飘在水面上的船体残骸和你说的青阳旗。”
女子将自己所见,如实说了出来。
陈前急忙问道:“那艘大船是什么样子?”女子想了想,说道:“只记得船上的旗帜,画了一个类似龙首模样的图案。”
“龙首?!”
陈前忽然说道:“雕龙舫!”
“为什么会有雕龙舫?”
陈前心间暗自呢喃。
青阳舫与雕龙舫素来不合,上一次舫间统领大选,雕龙舫舫主戴崇就因没能当选而对陈永春怀恨在心,而青阳舫内知道此次海龙狩猎的人不超过五个,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雕龙舫为何会突然出现,若真是像女子所说那样,恐怕……”陈前不敢再想,他拿出父亲临行前交给他的避水丹,忽然眼眶湿润了。 白衣女子似乎瞥到陈前这副强装坚强的模样,自觉走向陈前身后之处。见女子走开,陈前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抓着手中的布袋哭泣起来。 白衣女子在不远处望着蹲在船头的那个清瘦背影,听着他哽咽的哭声,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过了许久,待陈前稍微平静一些,白衣女子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替我送信,引渡人最重承诺,渡船一开便不会停了,所以你也必须坚强的活下去!”陈前将悲伤的心情暂时收拾起来,重新拿起船桨,说道:“坐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白衣女子忽然笑了,忘川也变成了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