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只有江以宁回到嘉德。四九城那边的事闹得很大，但明家基本瞒住了，学校这边一切如常。学校里，大家都知道明倾城周末要去拜名师，本是本打算她回到学校，就给她说些喜庆的恭喜话。不过，她请假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拜了名师，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是吗？黎北庭那边兴许是卖了面子给明家，黎北卿回到学校，也没有提明倾城的糗事。明倾城没有来上课，重点班的话题就落在几天后的家长会上。人生中第一次家长会……也许是身处在其中，江以宁莫名就被周边同学感染到，突然就多了两分紧张感。晚自修放课，江以宁如常地坐上明家的接送车。司机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从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事。”
司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二小姐，太太说让您晚点回家，您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江以宁垂眸看了眼时间，嘉德晚自修放学已经是九点半，再从学校出来，现在已经九点四十分，回到明家便是十点之后。这个时间还不够晚？江以宁神色淡淡，“为什么？”
“呃……罗先生一家来做客了。”
司机小心翼翼地答道。哦。江以宁瞬间了然。是担心她在场，会“不小心”把四九城的事说了出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太太说，能回去的时候，她会给我电话。”
江以宁笑了笑，无所谓：“随便吧。”
如果她想说，也非必要当着面才能说……真不明白这么防备有什么用？司机如获大赦，立即启动车子。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转了二十多分钟，叶棠就来了电话。回到明家已将近十一点。叶棠就站在别墅门口，显然是在等她。江以宁走过去。“以宁，你回来了？累——”江以宁打断她，“明夫人，直接说吧。”
叶棠脸色陡然一僵，酝酿了好久的情绪瞬间被人一拍而散。“以宁，妈妈想跟你好好说话，你的态度就不能摆正一些吗！一定要把气氛搞僵了才高兴？”
江以宁撩起桃花眼，似笑非笑。“晚上十一点，把我堵在门口，是要聊态度问题吗？”
她刻意将时间的语气咬重了两分。叶棠噎了一下。“倾城病了，歆婷这两天会住到家陪着她，你……”说着，她停了下来，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像是还没想好下面要怎么说。不过，不需要她说下去，江以宁懂了。“噗。”
没忍住，她笑了出来。叶棠脸色难看，“你笑什么！我在跟你说话！”
大费周章把她支开，结果客人不走，又不能一直不让她回来。白费了一通功夫，不好笑吗？半晌，江以宁才缓缓收起笑意。“放心，既然在四九城没让你女儿坐牢，那现在也暂时不会理她的，当然，有前提，她不要来招惹我。”
说完，江以宁越过她，进了别墅。……二楼。“总算是退烧了。”
罗歆婷收回手，拿了个新的退热贴给明倾城贴上。明倾城虚弱地冲她笑了笑。“谢谢你，歆婷。”
罗歆婷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谢的？你啊，要注意些身体，才忙了两天，就病成这样，身体这么弱怎么行？”
“嗯，我会注意的。”
罗歆婷帮她掖好被子角，又叮嘱了几句后，才将话题带到拜师宴上。“你现在已经是沈大师的正式徒弟，那沈大师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学习？”
明倾城眸子闪了闪，心虚地看向别处。“……我就快要高考了，要学习……也得等到高考之后吧……”罗歆婷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当她还病着，才这般虚弱。“也对，不管老师多厉害，你也还得高考，现在这个社会不能没有文凭。”
明倾城含糊地应了一声。罗歆婷提议：“那你跟我一起去四九城的音乐学校吧？京音院就很有名，好些个有名气的钢琴家都是那出身的，而且跟我学校离得很近，我们可以住在一块。”
拜师宴之前，京音院是明倾城的目标之一。但……京音院的校长和沈从音相熟，拜师宴那晚也来了，可以说，那校长是从头到尾将她的丑剧半点不落地看了去。她与京音院已经无缘，不，应该是说，她与四九城的所有音乐学校都无缘了。“再、再说吧，我有时候再问问老师想我考哪里……”罗歆婷点头，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明倾城不想再聊这个让她难受的话题，连忙转移了话题。“我想喝水，你能不能帮我把水杯拿过来？”
“好。”
罗歆婷起身，端起搁在书桌的杯子，又试了试水温，“水凉了，我去给你热的。”
“谢谢。”
罗歆婷拿着杯子，走出房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江以宁从门口经过。两人视线对上一秒，江以宁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径直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罗歆婷皱了皱眉，出口喊住她。“江以宁，你等等。”
江以宁脚步一顿，回头。女孩脸上的神色冷淡依旧。罗歆婷看着，心里一阵不舒服。在学校冷淡就算了，在家里，她凭什么还是这副模样？明家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也给了她温饱，便是有恩于她，她这副模样，敢情是把明家当酒店不成？“你去帮我装杯温水上来，要温的，别太热也别太冷，病人要喝。”
罗歆婷把杯子递过去。江以宁视线落到那个杯子上，半晌，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完全不把罗歆婷放在眼里。“你——”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罗歆婷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