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一觉,身体的确舒服了很多。常时留了纸条,还有手机信息,告诉周之耘他临时有事,去公司了。童咏珊来了,给陈姨帮忙。陈姨在包饺子,两大盆馅儿,顺便多做一些留着冻起来。周之耘洗过手,坐下和她们一起包。“我看是精神了一点儿。”
陈姨看了看她的脸,笑道。周之耘笑,“嗯,我没事了。”
她就是有些睁不开眼睛,又肿又酸。午后的时光静谧而温馨,心里先感觉到空落落的,慢慢想起来,阿姨真的不在了,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周之耘和童咏珊的眼睛对上,看到彼此的感伤,还有劝慰。“之耘姐,”童咏珊太久没开口,嗓子有些干哑,她清了一下嗓子,“我想回去了,回澳洲。”
周之耘和陈姨都是一惊,“这么快?”
童咏珊垂下头,把手里的饺子捏好,“那边的房子一直交着房租,我想回去看看。”
“再陪我一段时间吧。”
周之耘说,“我舍不得你走。”
童咏珊很感动,喉咙发哽,“之耘姐,我也舍不得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对那边很熟悉,也有朋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说到底,童咏珊不过还是一个刚刚进大学的孩子,妈妈没了,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异国他乡,想来就不放心。陈姨叹气,“要不咱再考一个国内的大学?我看新闻上,国外要么枪击要么抢劫的,肯定能不如国内安全。”
童咏珊笑了一下,“不了,我和妈妈都很喜欢我现在的学校,费了很大力气才申请上的。等毕业之后,我再回来。”
周之耘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事情,没说话。晚饭常时没回来吃,三个人一盘饺子都没吃完。周之耘没胃口,童咏珊口腔里起了溃疡,陈姨吃了两碗中午剩下的粥。“都是小猫胃。”
陈姨虽然知道怪不了她们不想吃东西,但是还是不免担心唠叨。周之耘说是,“那陈姨就是我们的饲养员。”
陈姨被逗乐,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肿眼猫。”
扭头对童咏珊说:“还有你。”
两个孩子,都让人心疼不已。常时九点多才到家,身上酒味很重。“我没喝多少,是酒洒了。”
周之耘给他倒了杯温水,常时一口喝净,进了浴室。“还有不舒服吗?”
他出来后,让周之耘枕在他的腿上。周之耘摇头,“没有。”
“不好意思,今天应该在家里陪你的。”
常时解释,“原本定在两天之后的饭局,对方临时决定提前离开,不得已只能挪到今天了。”
“工作重要。”
周之耘不觉得有什么,“我真的没事。”
静默片刻,常时蹭了一下周之耘的眉眼,“想说什么?”
周之耘鼓了鼓脸颊,“咏珊说要回去。”
常时点了下头,“她以后的上学费用,我们可以帮她。”
“我想去送她。”
周之耘道。“好啊。”
常时挑眉,“我们一起去,当作散心也好。”
周之耘为难地说:“我……我想自己去,你还有工作,不用陪我们的。”
常时问她:“你打算待多久?”
周之耘垂眸,眨了眨,没回答。常时捏了捏鼻梁,不容置喙道:“我休年假,我们一起去送咏珊,把她安顿好。如果你想,我们就多走一些地方,散散心。”
周之耘坐了起来,“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周家的事情,童雯阿姨生病,还有公司的事情,都是你忙前忙后,还要陪着我,照顾我的情绪,没一天轻松过。”
常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你知道我累,就马上躺下,陪我睡觉。”
周之耘乖乖地掀开被子,给常时和自己盖上。小心地勾起常时的一根手指,接着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一个人……嗯……你能理解吗?我需要你,但我现在更想自己一个人消化童雯阿姨离开的事情。”
她现在整个人的情绪和状态都在零下,他做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辜负了他的心意和努力。“之耘,”常时声音低沉,“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答应。你要是真的想让我轻松,就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
周之耘轻声“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看上去很是委屈。常时头疼,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的情绪不是很好。饭局上接二连三地被对方的秘书“碰茬”,回来的路上遇上车祸封路,绕了一圈路。回到家又听她说想一个人离开。“我现在有些晕,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周之耘点头,担心道:“要不要吃一片药?”
“不用。”
常时熄灭床头灯,“睡觉吧。”
*翌日,周之耘一整天都没见到常时。童咏珊想去墓地,周之耘没叫人送,她们自己转了两趟公交去了。“我昨晚梦见,我自己晚上来看妈妈,”童咏珊和周之耘坐在童雯墓前,“一直在问路,一直走错,等不到车,到了之后,一个很凶的大爷用手电筒照我,赶我走,说晚上不能进来。”
周之耘对着童雯的笑脸笑了笑,“阿姨想你晚上好好睡觉,不要来找她。”
童咏珊也笑,“她晚上也要睡觉。”
“咏珊,”周之耘和她说,“我想陪你一起回去。”
童咏珊马上说好,“我也想带你看一看我和妈妈生活的地方。”
周之耘扯着落叶,心里闷闷的。常时显然是不赞成她的想法。她也一直在反思,自己这样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回去的路上,周之耘反复按亮手机,她和常时的聊天,还停留在早上,他说自己吃过早饭去公司了。到了长苑,两人并肩往里走的时候,听到后面的车拉喇叭,是常时的车。兆潭放下车窗,“夫人,童小姐。”
周之耘摆了摆手,“你们先进去吧,我们走一走。”
兆潭扭头看了一眼常时,然后笑说:“好,那我们先走。”
周之耘心里有一点点抵触回家,她预感他们的交流不会很愉快。但是她没有想到,推开家门,看到常时,却是打着石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