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沈彦给秋小蝉把豆腐摆开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盯着看了一会儿,摆完便离开了。对于成功卖过40多板豆腐的秋小蝉来讲,15板豆腐完全不是事,正好棍子和麻雀来了,秋小蝉依旧一人给了2板,两人离开后,小喜娘也来了,说那道菜卖得不错,把秋小蝉多做的两三斤豆干一并要了,还要了10块豆腐乳,小蝉依旧给打了个折。把固定客人打发了,那豆腐还剩下6板,小蝉估计一时是卖不掉的,想着大不了拿回去做豆干,所以也并不着急,便用眼寻那卖瓜子的婆婆,想买些来打发时光,只是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估计这要下雪要下雪的天气,那婆婆也不一定来了,秋小蝉郁闷地噘了一下嘴,寻思让旁的人帮看一下摊子,自己去王贵那里买点时,从戏台左边来了一辆驴拉车。那车上坐着七八个裹着打着各种补丁布袄的女子,跳下车就在地上跺着脚,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乡村来的。前天是大集,今天不是,秋小蝉有点好奇,甚至还臆想了一下,这些人就是进城来买豆腐回去做冻豆腐什么的。正美好臆想着的秋小蝉不一会见右边驰来一辆马车,当然这辆马车跟那病容公子的马车完全没得比的,车子小一大圈,拉车的马也小不止一圈还不说,车看着也不华贵,人家病容公子那马车的车轮都是包了铁片的,比寻常没包铁片的木轮经造得多,当然包了铁片,那拉车的马就不能太差,太差也拉不动呀。秋小蝉在自己大脑里一闪一闪地拉出一组组的对比结果,心里挺得瑟的时候,那马车停好,一个穿红花小袄的小姑娘一掀车帘厉声道:“给本小姐砸!”
秋小蝉便见那群驴拉车的村姑朝着她的豆腐摊气势汹汹就冲了过来。秋小蝉还没明白过来,村姑们就把她的豆腐摊砸个稀烂。秋小蝉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是不是这两月一直挺顺,自己娶夫之后就开始走霉运了?砸完了,村姑们没离开,而是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秋小蝉一看这架式,比龙哥那群流氓声势还壮大,当然在对方不用手指碾压自己的情况下,至少不会有被大展侵犯的那种事情发生,况且龙哥那群流氓选的是人烟稀少的荒宅后门,村姑们闹事的地方是小怀镇人来人往最繁华的地段。秋小蝉赶紧一拱手道:“各位女侠姐姐,在你们灭小女子之前,能不能让小女子死个清楚明白?”
那马车才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小步过来,红袄小姑娘再次一掀车帘,指着秋小蝉道:“今儿砸的是你的摊子,你要是还敢干那狐媚子的事,下次砸的就是你的头!”
红袄小姑娘的话把秋小蝉听得一个激凌,她抓抓头道:“小姑娘,你能不能把被我媚惑的男人名字说出来,这样我才好改正错误呀!”
秋小蝉说完这话,听见有人忍不住咳了一声,然后是闷笑声,听声音有点象沈彦,起先以为是名场面要来了,那种仙气飘飘从天而降的帅哥脚一沾地,把那寻事的人一通暴打,再搂住她眨个眼挑个眉什么的。但秋小蝉半天没看见帅哥仙气飘飘地从天而降,这大冷的天,连只苍蝇都没从天而降。小姑娘哼了一大声,对村姑们道:“到来凤楼吃饭,本姑娘请客!”
村姑们一听都高兴地哦了一声,七七八八地上了驴拉大板车,跟在那马车后而,浩浩荡荡往来凤楼开去。“这就完了。”
秋小蝉觉得就是撞了鬼了,“这还有王法吗,这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呀!”
小姑娘这一闹就算天冷,也聚集了一大堆围观的人,秋小蝉真想义奋填膺地挥笔写一篇骂人的檄文,该文绝不能少于十万字,一整篇全是:我操泥马!我操泥马!我操泥马!…正好,小哑巴推着鸡公车经过,秋小蝉赶紧叫住他,把那摔坏的板子、豆腐往筐里一装,再往小哑巴鸡公车上一放道:“去来凤楼!”
小哑巴就推着鸡公车跟着秋小蝉往来凤楼去了,围观的人也跟着一起去了,看上去比刚才那小姑娘的声势还浩大。到了来凤楼,秋小蝉把被摔的东西在来凤楼门口一字摆开,楼里的掌柜和小二立刻出来撵人:“干什么的,在这儿撒什么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秋小蝉指着来凤楼那匾,一字一句地念“来—凤—楼——嘛”,当然她是顺着念,从右往左念的,而人家来凤楼三个字是倒着写的,从左往右写的。于是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笑声,毕竟小怀镇能出林举人这样的文人,那不是说只有他一个读读书就能考到举人,那是十里八村数百甚至数千学子沉淀的结果,跟在看热闹的人群有那么几个读书人,也正常。刚从省城回来的林运,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抬手打开马车窗帘,就看见秋小蝉叉着腰站在来凤楼前,指着那匾从右往左,一字一字大声念着。林运让车夫停下车。林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对那个总是投怀送抱的秋小蝉并无特别好感,尤其秋小蝉家是卖豆腐的小商贩,对于他的前程只可能拖后腿,根本不可能有帮助,当然这些年,他知道母亲是秋小蝉在照顾,家里也是秋家在帮衬,他也并没有就想忘恩负义,但也不能因为秋小蝉就耽搁了前程,对于秋小蝉为他投河,他是有些自责的,知道还活着,回来,也是想弥补的,只是眼下的秋小蝉和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投怀送抱的秋小蝉很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投河过后,失了心智。林运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把母亲接到了省城,完全可以不再回这个他没有什么美好回忆的地方,但他却纳了秋燕为妾,又把秋燕留在这里,时不时以秋燕的名头还要回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