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地狱间,你若让她不高兴,你就在第二层地狱,依次往后类推,还是有得一定的下降空间的。”
沈慕东听闻她所言,顿时一张略带玩味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阴沉铁青,没有人听得地狱两个字会心生愉悦。他虽然是对生死之事不介意,但是眼下他很介意苏水凝宁可整出一套歪理邪说出来,也不肯软下态度跟自己认个错,可偏偏她就是口才了得,一席话说得自己辨无可辨。沈慕东登时便用力讲手中茶杯望着桌上一放,茶杯中的水因受震荡而飞溅出杯中,有些许茶水溅到了沈慕东的衣袖间,而他却毫不在意,他只是伸出手来指着苏水凝,厉声言语道:“臭丫头,你少在我面前这般诅咒我,我明白的告诉你,若有一天我下地狱,也是得要拉着你一同下去!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沈慕东说这个话时,神色间已然携带着显而易见的狠意。这并非玩笑,而在立誓。李言昭望向沈慕东,神情一瞬间也庄重了起来,原本听得苏水凝的诡辩还觉有趣,唇角微弯的静待后续发展,不料想沈慕东语出惊人,这般的生死之言也可随意的说出口来,更令人惊异的是,他这说话的语气虽然阴森凛冽,然而其话语间的深意却是明显,他要与苏水凝同生共死。李言昭侧眼望向苏水凝,很显然她也被沈慕东这话语所惊吓住,一时间神色间微微凝滞,似没有反应过来沈慕东的话语,待她咀嚼出意味,她长睫微颤,只是垂眸片刻,其面容间瞧着只是惊异,然而却未有惧意。这一刻,李言昭很想看看她的眼睛,她那双眼明若琉璃白玉,净若天山雪水,这样的眼眸所承盛的情感,很难完全的染上伪装,可惜她垂眸了。不过苏水凝垂眸只是片刻的工夫,不过一会儿,她又抬起眼来,一张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她看向沈慕东开口道:“沈少爷,这不过也只是婚嫁之事,哪里能与生死沾上关系?算我方才失言,这才惹得沈少爷不悦,我自罚一杯,算作赔罪,你就别同我计较了。”
苏水凝声音软糯的说完这些话,当下便立刻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将其间的酒水倒入在杯中。其实与酒瓶共同奉上的有同色的酒杯,其酒杯小巧,即便是倒上一杯酒,酒水分量也是不多的。然而苏水凝却弃酒杯而不用,只是兀自的将酒瓶中的酒水倒入面前的茶杯之中,茶杯的个头是酒杯的十几倍不止,被她这般的倒完一杯酒,其酒瓶间的酒水也空了。李言昭见此,怕她如此饮酒会醉,当即便忍不住的提醒道:“苏姑娘,你不必喝这么多酒的。”
“要喝的。”
苏水凝对他一笑,随后将目光转向沈慕东的身上。沈慕东望向她的眼神间有些冷、也有些怒,如果苏水凝一开始就跟自己服软,自己也不会过于的难为她,然而她非要争辩;现下她引得自己说出真言,她又非得逃避。他要的不是看她饮酒赔罪,是要得到她的一个答案。但是苏水凝不会给予。她只是笑意盈盈的望向沈慕东,其神情间的愧疚像是满的要溢出来,她将手中的茶杯对上沈慕东,一字一句道:“沈少爷,方才是我言行无当,竟然将生死虚妄之事随意说出口来,这着实是我的不对,请你不要跟我计较。”
沈慕东目光阴鸷的盯着她,觉得心底里十分发闷难受,然而满腔话语却又无可言说,最后只能是沉默。苏水凝对沈慕东赔完罪,又是将酒杯对着李言昭,“李公子,我十分感谢你之前对我的救命之恩,但若要我以身相许,我是不太情愿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妻,绝不耽误你二十日的命理之期。”
苏水凝这话说的李言昭简直云里雾里,他还未出声询问来,便见苏水凝已然一口将杯间酒水尽数饮下,随后她便神色迷蒙,一头磕在桌上便是再不起身了。“苏姑娘……”李言昭担心的唤了她一句,然而苏水凝却对此喊叫似毫无察觉,整个身体动也没动的,像是不省人事。沈慕东朝着苏水凝望了一眼,随后开口道:“她醉了。”
这看样子也是,李言昭对此无奈,苏水凝既然不胜酒力,何必刚刚喝上如此一大杯的酒水?眼下这醉酒滋味,怕是十分难受了。李言昭内心叹息,觉得心中微微烦恼,他当即便拿上桌前的酒杯,刚饮下一口时,只觉一股子辛辣自喉间直入五脏六腑之间,这酒入口呛鼻,其后劲更是十足,只是喝上一口,李言昭便觉得头脑间有些晕眩,他登时放下酒杯,不由得微微咳嗽了好几声。沈慕东余光看到李言昭的动作,他淡声道:“这是酿了六十年的胭脂冷。”
“酿了六十年的酒?”
李言昭惊讶出言,这才理解为何这酒劲头如此之足,纵然他酒量不低,可方才他浅尝一口便只觉得头目晕沉,可见此酒之烈。那苏水凝刚刚喝下一大茶杯的酒,现下此刻必定是当真醉了。沈慕东拿起酒杯,他看着杯中微红的酒水,又朝着身侧倒桌的苏水凝望上一眼,他喃喃道:“宁可喝醉也不愿答话。”
沈慕东声音间带着些许的怅然之意,随后他便是拿着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待放下杯子,他看向李言昭,双眸深邃闪亮,其间锐利一闪而逝。他道:“方才给苏水凝买油饼的钱,是你出的吧?”
李言昭闻言微微心惊,不是因为此刻沈慕东对于苏水凝不同寻常的关心,而是为着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敏锐洞察力。他还以为沈慕东方才如此生气,料定是想不到其他的,然而他却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李言昭点头,又坦言自己昨日里是拿着身上的香囊挂饰与沈府小厮换的财物。沈慕东对此解释不做回应,只是又逼问道:“你要她以身相许?”
此刻,李言昭才知方才苏水凝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话语看似是没头没尾,然而却是在其间有意提醒。苏水凝是在暗自的告诉自己,她是在沈慕东面前撒了一个怎样的谎言,因着她料定沈慕东会就此发难,所以才会提前告知。看出沈慕东此刻冷漠面容下的怒色,李言昭登时不疾不徐的回道:“是有此意,然我亦然也是无奈之举,离去京城时,玉真观道士为我批命,说是我命中有一情劫,必得在二十日之间在岐山找到红娘,由着岐山红娘寻觅一女子成就姻缘后,如此方可成功度化此劫。因着眼下我被困于沈府之中,无可外出寻觅姻缘,只能如此求助于苏姑娘。”
沈慕东瞥着他,看他神色真诚,其话语间又没有错漏,他便再问:“那你对苏水凝,可有情意?”
李言昭明白这才是沈幕东要问的重点,他立刻便否认道:“沈少爷说笑,苏姑娘虽然姿容上佳,然生于山野,既非高门,又无门楣,举止自是比不上世家淑女端庄娴雅,我怎么会钟情于她?即便是有心希望她陪伴身侧,如今求娶,也无非只是为了渡劫而已。她若入我定国侯府门第,其身份也只能为妾,难做正妻,不过即便是妾,因着她救我有功,我也以贵妾之礼相待,不会辜负了她。”
沈慕东闻言冷笑,好一个计较门第的贵族子弟,一番话语直直的将苏水凝贬斥了个遍,偏偏又似是觉得自己在故意抬举她,一席话说的如同施舍。沈慕东本就看李言昭不太顺眼,现下更是对他心生出几分的鄙夷之色,虽是厌恶他,但是对他也少了几分的杀意。念及苏水凝的一番维护,沈慕东冷声言语道:“我会寻来一美人助你渡过情劫,而你,最好别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
沈慕东在说话间,目光如同利刃般的朝着李言昭望去,隐隐带着胁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