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收获?说出来让张队长跟大伙都听听。”
“是。”
张武兴奋道:“属下跟在她后面…三点十分在饭馆跟古莲警局长见面密谈五分钟;离开后转站两处送消息…最后在街口跟古莲镇长交流两分钟,之后要离开时被属下们当场抓获,人已经带回来。中间跟她接触的证据已经拍照,具体谈了什么暂时不清楚。”
说得很详细,张豹听得仔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他老家就是古莲镇,对两人很了解,贪生怕死、贪财好色之徒,他们会是共党? 眼神不善盯视张武:“证据呢?”
“证据都在相机里,快点拿过来。”
李明想把相机递给褚文昊,却被张豹伸手抢过去。惊讶问:“这么高级的相机哪来的?我不记得漠河警局配备过。”
眼红,看成色最少要五百美金,在黑河买不到。 “啊~这是我们褚局私人相机,并不是局里配备。”
果然,张豹心底一沉本来想据理力争保住两人,或者直接毁灭证据,眼下有点不敢。这么高级的东西不只是钱的问题,能买到一定去过哈市或者新京。 “好啊,证据确凿,共党果然狡猾。我看是不是先给女共党录制一份口供,至于牵扯到的两人…耗子你带人去古莲镇,低调点先把人送县里,其他回去再说。”
“是。”
张豹心理活动复杂,当着褚文昊面很多事只能先应付过去。 “既然这样,张武你跟他们去录制口供,等录制完留一份存档。至于女共党留下,那天我还有用。”
笑呵呵看向张豹:“这次抓了潜伏古莲镇重要职位的共党,他们三个功不可没,希望张队长回去后帮忙申请奖励,那天到漠河我会摆酒作为酬谢。至于我没啥功劳就算了,只是希望他们三个能得到重用。”
张豹气得差点内出血,脸色阴沉地跟碳灰一样,要不是天黑看不清,哼哼。 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应该的,应该的。”
冲下属吼道:“还不去录口供!”
忙活到六点,张豹郁闷地拿着口供跟胶卷,冒着严寒冷风坐上边三轮呼啸而去,他发誓回去查清楚褚文昊底细,如果是银样镴枪头让他跪地叫爷爷。 “没戏看了,回家睡觉吧。”
褚文昊转身往回走交代一句,整个月牙局就他们四人。付杰落在后面神情忐忑,拽住两人胳膊商量:“怎么办,褚局会不会记恨我们透风报信当叛徒?”
张武面色沉重:“哎呀,棋差一招!早知道褚局长有后手再等等好了,这会不记恨都难。”
李明摇着脑袋:“未必,刚才褚局长还帮我们争取功劳,我看只要真心认错,表明忠心应该不会有问题。”
三人合计半天决定晚点回家先搞定前程为妙,“我家里还有根老山参拿来孝敬…你们觉得?”
付杰最担心算是下老本了,百年山参很值钱,舍不得吃就是用来换命的。李明点点头:“上个月去省城买了条大前门没舍得抽,我也拿来吧。”
张武三十岁了,有老婆孩子往外拿东西肉疼,咬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那婆娘打扮打扮还挺水灵,送来给褚局暖被窝…”李明慌忙拉住他:“拉倒吧,嫂子那样我都下不去手……额,张哥不要误会,我的意思送点东西就行,没必要牺牲嫂子。”
张武瞪他一眼,想了想:“行吧,家里还有件虎皮大衣,你们嫂子刚给我做好,舍不得穿。天寒地冻褚局也没啥衣服干脆送他吧。”
三人合计完先安排叶菲好好做饭,各自回家取东西,等天彻底黑下来各自抱着东西端着香喷喷的四菜一汤进门。 “你们干嘛?”
褚文昊诧异三人去而复返,前几天没到五点就不见人影了,这会大包小包来送礼很不适应。 “咳咳,褚局,我们见您来月牙无亲无故,而且下午轻轻松松抓获两名共党,又不计前嫌为属下们争取功勋。是特意来感谢您,希望褚局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的冒失,小小心意还望褚局笑纳。我们保证今后褚局说什么是什么,不敢擅自行动,听令行事。”
“是啊,是啊。”
这算意外收获吧?他本来就没打算征服什么下属,有点点颓废想要休息半年再说。 哎,跟汉奸同流合污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看他们小心翼翼渴望的眼神,点点头把东西接过来,“那就多谢了,至于其他我早忘了,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三人开心地笑了,接了东西也就是自己人,今后做事可以交心。 “既然都来了,一起喝点吧,把我们的功臣也请来。”
“是是是。”
慌不迭地答应开始准备,至于所谓的功臣一起吃也无妨。 ………………………… 室外零下二十度,滴水成冰。 室内很暗,没有电灯,只有三根蜡烛释放光亮;炉火却烧得很旺,温暖如春。 窗外很静,静得甚至山上的狼嚎声都能传进来。这里没有上海的十里洋场,也没有山城的温婉如玉;缺少了北圻的灯红酒绿,丢弃了曼谷的金碧辉煌;却有一份远离世俗的淳朴,除了冷点,一切都很好。 洗涤心灵,闭关修炼的绝佳之所。 大海碗、黄段子,扣鼻孔、高嗓门,好像都很贴近原始生活。酒到酣处扯着嗓门高歌两声,细微之时给他介绍东北爷们的家长里短,很和谐。 叶菲小心地,静静地吃着饭。饭菜很香,她自己做的却也生疏了,很久很久不曾这般奢侈;应该是十年前吧,那时候她还很小却活得很好,改变她生活方式的就是倭寇。她的脸蛋依旧黑漆漆地看不清,大棉袄、旧棉裤难以察觉身材的好坏;灵动的眼眸不时偷偷观察看上去极力想融入到粗鲁环境中的男人,却总有股格格不入的气质。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这里,他应该很有故事,让不善言辞、甚至有点内敛孤僻的她,很想近距离探寻一下这幅强装市井走卒勾勒出来的清明上河图,是否背后隐藏着一副她看不懂的江山万里雄廓图。 三人喝得开始大嘴巴,啥话也说。 “褚局您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难,别的不说,堂堂警察局却只有三人干活,干活就罢了,连杆长枪都没有。出门提溜着打兔子的猎枪吓唬人,审讯室、枪械室、财务室等等狗屁没有。实话说了吧,褚局吃的饭菜除了发的米面粮油,其余都是我们三个从家里拿来的,连买菜的钱都没有…”李明酒量最差喝点酒管不住嘴开始抱怨,张武慌忙拉住让他闭嘴。 东北高粱酒果然够度数,褚文昊喝不惯白酒,半斤下肚脸发烧、头晕晕。甩甩脑袋问:“你们平时盘剥的钱财,还有漠河发的公费呢?”
张武起身给他倒酒,笑着解释:“褚局长误会了,其实谁愿意当亡国奴、谁愿意当汉奸呢。都是没办法,老百姓手里没武器弹药只有等死的份,反抗只会连累邻里。满洲实行连坐制,一人犯错诛杀九家邻里;三人以上聚众就会判有罪,搞得街上萧条异常。省城要好一些,越下面越严厉。乡里乡亲的不好过分盘剥,有时候完任务不得已要装装样子,否则会被举报,后果很惨的。穿着这身皮还能保护自己家人,脱了第二天就会遭到盘剥,那个人可能就是你最好的邻居。”
“你不做汉奸别人会做,而且比日本人还狠!”
“我们也只为了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