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卓伟静静吸着烟，不时扫一眼汇报的姜阳，浑浊的眼眸中尽是深意。 “你去吧，先查清楚日本间谍出处，找到后才能搞清楚事情始末。”
“是。”
姜阳出去审查带回来的人员，李大龙没多久进门把事情汇报一遍，“这个任学坤很有问题，话里话外帮助共党说话，说他公报私仇根本不是一个层次，自视甚高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俞卓伟端着茶杯吹了吹浮沫，“自作聪明罢了。不管他什么心思今时不同往日了，恐怕算盘打不响。”
李大龙没听懂，“余处意思，褚文昊脱离共党了，不会在替他们背锅？”
“脱离？”
把茶杯放在桌上，颇有深意道：“今早开始党国很多重要部门的长官陆续被调离，这些人都是中统人员。美名其曰忠君爱国不贪不色之辈，这么忠心还被调离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呃…”李大龙总觉得话里面有点歧义，好像国党全是贪财好色之徒一样。 俞卓伟笑笑像是明白他想什么，“贪财好色是人性根本，脱离这个范畴的那就是圣人。只不过制度约束下让你不得不降低自身欲望，党国内部这样的人很多，上峰不是不知道，却无能为力。有把柄在长官手里才敢跟你交心，才敢用你。清正廉明他就要想想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是不是跟党国共进退，连一起上断台的勇气都没有，何谈一心党国。”
“战时是一个非常时期，军统没有透视眼知道谁忠谁奸。唯一衡量标准是否甘苦与共、同生共死，能力…你要相信一个人的能力再强脱离环境因素，只能泯然于市。共党向来清正，贪污受贿的事情不会做，那他在这个团队里就很刺眼。党国希望用一些这样的人，但时间不对，和平时期当然没问题。”
“所以，中统突然清理掉这部分人你就明白了？”
李大龙苦笑：“早不清理晚不清理偏偏褚文昊回来后清理，那就是他已经选择站在那边，今后不会再跟共党有牵扯。”
“嗯，有一定可能性。但这件事跟他关系不大，中统他说了不算，党国内部调职手续很麻烦，没有行政院同意也做不到。所以这次明显陈家兄弟跟老孔做了交易，把警察部门掌控权还给中统，政务部门交给行政院掌控，目的也是打击军统，遏制其发展。意思委座心知肚明默许状态下进行，褚文昊只不过是担任背锅侠角色，在沉默中一次清洗而已。”
“就像这次，局座知道委座意思所以选择沉默，并选择性做出配合。大格局之下保持内部稳定是首选，日军如今视线放在东南亚，党国就要做好抗战胜利后的准备，就像共党也在做准备一样。所以，在山城抓日本间谍的基础上清理内部潜伏的共党也是重要任务之一，今天发生的事情处理起来你就要有个着重点。去仔细留意那些维护共党的人，不想花费心思审查，或者不想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调任前线，就像中统把人安插到北圻一样，有敌人帮忙筛选。”
“褚文昊一刀切，有好有坏。算的给共党一些体面，给他们留了部分机会，将来或许立功无数有回来的一天，最不济为抗战奉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嘛，也符合他们的口号。”
“军统几万人，抗日救国军十几万，里面有多少共党谁也不敢保证。内部审查必不可少，那些自诩公正维护双方利益的屁股很有问题。所以你要注意处理事情的火候，日本间谍给机会就要把握住，共党办事处的事情你不用管，上峰自会抉择，看看共党在山城有多大影响力。跳出来说情的你说他一心党国，你信我也不信。”
李大龙点点头：“那些记者会不会借机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 俞卓伟冷哼一声，“那要有机会胡言乱语才行。如果有人说你是屠夫，你干嘛极力自证清白，满足他不就行了。”
“舆论…真有用，小鬼子早就回老家了。”
…………………………………………………… 二进院里，军统抓会了二十五人，都是从大柳树到朝天门码头的乘客。 “姜科长，这些人都有出处，已经核实家庭、工作等身份，暂时没查出问题来。”
“跑了几个？”
“是。”
“跑了两个，一男一女。女的有些突然，被汽车接走，下面的人想跟也跟不上，汽车号牌已经记下，查过后是一个早已吊销的车牌。男的在渝中商场甩掉监视人员，没看清长相，身高体型…下面的人反应此人很谨慎，有日特的跟踪技巧，很可能是日本间谍。”
也就是没丝毫收获了。 姜阳这会很烦，组织遇到麻烦他想出手帮忙，可一时没想到好的办法，总不能请求俞卓伟把人撤了吧。所以想来想去找到日本间谍最靠谱，发了一通无名火把人赶走，真正的日特早就跑了。 三点钟，商濯跟报国回来了。 “姜科长，查清楚了。钟表行接电话的人是他们老板，石勇，三十五岁，身高一百七十二；来山城五年，从事钟表行业三年。平时住在店里，没有老婆孩子，符合日本间谍习性。我们在搜查他的宿舍时，并没有发现电台、密码本等有用证据，甚至照片都没有一张。幸运的是其中一个女店员在去年无意中拍照把他照了进去，虽然不是很清晰勉强能勾画出其长相，可以在报纸上通缉他。”
姜阳接过黑白照片，里面男子站在女店员背后，戴着副眼镜，小眼睛，蒜头鼻、短发，长眉。 总算是好消息，只要抓到他也就能证明张梅身份，从而解决事情。 “马上找技术部门把照片单独刻印出来，送到各大报社要求明早见报，提供消息的民众赏金五千法币，内部人员擢升一级。另外派发给军统人员跟线人，到各个银行、钱庄、旅店蹲点发现疑似者抓起来。警察部门也要送过去要求帮忙寻找，把资料都登在报纸上，一定要抓到这个人。”
“是。”
石精忠跟武鹤轩蹲守旅馆到八点都没见李明回来，很显然早就收到消息跑掉。 ……………… 八点，军统会议室。 俞卓伟把情况汇报后就闭嘴了，很明显情报处失利，白忙活一场。 刘乐醒撇撇嘴暗自鄙夷，上千人抓一个日本间谍让人跑了，还是经验丰富的老军统呢，呸！ “局座，如今日特把重要情报传递出去可能会对军统内部造成巨大损失，始作俑者就是汉奸褚文昊，属下建议把他抓起来，有白箬在还担心日本间谍不露头？”
宋明阳像个搅屎棍子，笑呵呵开口：“免了吧，人家是中统副局长，军统没权利抓捕。审讯日特军统不是唯一，中统同样可以审讯。要怪就怪好端端的日本间谍为什么凭空从白山公馆逃离，搞得如今谣言满天飞。还有，党国警务署正式递交文件给军事委员会，明确今后警察只有配合义务，没有必须遵从军统命令的义务。上面批了，意思军统今后成瞎子了，想要在两百万人的山城抓日本间谍只能靠自己。”
“都是刘处长出得好主意，让军统陷入被动局面。要不是局座极力争取，白山公馆差点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