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清冽平静的女子嗓音从舱门外头传了进来。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时,慕云潮握着木棍的双手已经浸出了一层手汗来,得知来人是嫂子,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赶紧打开了门。“叮当……”是一阵清脆的声响落在了地上。门缝一开时,阮禾已经飞快地将手里头的钥匙丢了进去,沉着声音吩咐了一声:“钥匙在这,你们赶紧解开脚铐,等会儿直接拆了床板跳船。”
外头的火势很大,根本由不得他们考虑太多,如今直接从窗户跳船是最好的逃生选择。“宗姨娘,你水性好,劳烦多照料点祖母,待会把门锁好,赶紧拆了床板准备跳船。一切小心。”
宗姨娘正跟着阮禾的身旁,听着她几声飞快的嘱托,赶紧连连点头,秀眉紧拧着,郑重地应答下来:“好。”
慕太夫人看着阮禾急匆匆地正打算转身跑开,眉头紧锁着,担心地问了一声:“小禾,你和宵儿要去哪儿?”
老人家素日里平稳的嗓音里也不免透出紧张担心来,阮禾轻摇了摇头,柔声安抚了一声。“祖母别担心,我们肯定会没事的。”
那群黑衣人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更何况对方前来的意图也非常明确,就是冲着官差和慕云霄来的。她过来也就是丢个钥匙,总得回去帮忙,万一有人受伤,总得赖着她出手。阮禾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半点没有犹豫,赶紧往甲板上匆匆而去。她前脚刚走,舱房外头闹闹哄哄的叫唤声依旧响彻着。“砰……砰砰!”
舱房的木板门被人用力地敲打着,明晃晃地透出急躁和慌张来!慕云潮又是一惊,他刚将地上的钥匙捡起来,还没来得及给家人解开脚铐。伴随砰砰作响的砸门声,一道沙哑暴躁的熟悉声音传来。“开门啊!慕云潮,给你老子开个门!”
“开门!”命令的口吻,强装着凶横的气势,不需要细听,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慕正柏的惊慌失措。外头突然就起了大火,大家各自逃命,谁也没空搭理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侯爷。慕正柏吓得脸色发白,也跟着人流逃窜了出来,吓得赶紧冲到了这里来。那两个逆子总不至于连亲老子的死活都不管了!慕云潮自然很不喜欢这个没人性的亲爹,但……毕竟还有那一层血脉关系,他也犹豫该不该开门。“祖母……”他犹豫地转过头去,看向了正坐在床侧的慕太夫人,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声。慕正柏一看这里头半天不开门,更是气得肝火直冒,框框地砸着门,恨不得将门直接砸开了来,嘴里头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两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儿子。“不开,潮儿堵好门。”
慕太夫人只看了一眼晃荡的木板门,语气淡然地示意出声。“先别放他进来,过一会要跳船,放他进来也是平白生事端。”
慕正柏就是个扶不起来,平日里自私自利惯了,放他进来,到时候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她实在管不了。慕云潮和宗姨娘自然是听老夫人的话,两人默然不语,看向那被砸得摇晃不止的木板门,找了边上的箱柜堵上,这才安稳下来。外头慕正柏破口大骂、在慌乱之中更是暴躁,嘴上的话是越来越不堪入耳。他骂骂咧咧地好一会儿,眼见着完全砸不开门,又怕自己逃生不及时,火烧过来硬生生给自己烧死了,也灰溜溜地挤进人群里逃命。慕正柏贪生怕死得很,疯了一般地挤进四处逃窜的人群中,脚下的镣铐一拦,整个人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哎呦!谁踩老子!”
他痛快地哀嚎了一声,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和身上都结结实实地印上了好几串灰扑扑的鞋印。慕正柏怒不可竭,却又一身怒火无处使,脚下的步子是半点没停下,小跑着跟着人群,生怕自己跑晚了小命没了。外头慕正柏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慕正潮正在拿起钥匙,一一给屋里的几人都解开了脚铐。慕太夫人疲惫地微合了合眼,站起身来,牵过了一旁的慕圆圆。“潮儿,你们先把床板抬起来。”
他们接下来要跳船逃生,靠得就是这床板。否则他们这一家子有老有小的,根本没法在水里头游。……另一头,船尾的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呛鼻的气味弥漫着整一艘船。睡到半夜爬起来的船主眼看着这滔天的火势,哭喊哀嚎着,招呼着几个船工灭火。“我的船!我的船!怎么着火了!”
“救火!快救火!”
“谁来帮忙救个火!”
这船主大声哀嚎着,扯着嗓子喊救火,那船上的乘客只顾着逃命,哪有人管得了救火,根本没有人搭理他。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李姜命王小二将钥匙丢进犯人堆里去,让他们自己逃生去。如今船上所有人都如同炸了锅的蚂蚁,根本管不住,还不如这群犯人自寻生路去。那一串钥匙丢进犯人堆里,立马招来了一堆人的哄抢,殴打拉扯,就为了抢先一步解开脚铐来逃生。那船主目露绝望地四处跑动着,瞧着甲板上站着这一群完好无损的官差,赶紧扯开嗓子,哀嚎着:“差爷!行行好,帮忙救救火!”
他的船啊!他花了大把银子才买下来的船啊,都没捞过多少钱,这一把火烧下来,烧得他心里头直发凉意!他拉着李姜的衣袖,只差跪下来磕头,生怕这群官差不答应帮着救他的船。黑衣人似乎已经解决了干净,李姜的眉头依旧凝重地紧皱着,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听到船主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李姜一招手,招呼着身旁的一群官差道:“先救火再说!”
“谢谢差爷,谢谢差爷!”
船主脸上闪过欣喜,赶紧领着这一群官差往船尾的方向而去。慕云霄冷峻的面容上,暗沉的眸色闪了闪,握住手中的长匕首,也打算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