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便叨扰了。”
江慈儒见她神色,心下了然,虽然礼貌地拱拱手便转身就走,可脑子里却还在思索究竟是哪位权臣可能来这种烟花之地。直到老鸨送他到门口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一个虎视眈眈,如同豺狼般的危险角色。于是他猛然回头,对着老鸨脱口而出道:“在里面的,是不是恒王?”
老鸨大骇,连忙示意他噤声,额头上却已经汗涔涔的,显是极度紧张:“陶公子,小声!不可让别人知道了去!否则你我都小命不保!”
说着左顾右盼,看到周围的人仍然沉浸在声色犬马中,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边的谈话时才略略放下心来。但她也不敢疏忽,对江慈儒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不料她是往前走了,但见江慈儒还一脸震惊地杵在原地不知思索些什么,老鸨只好不顾身份便扯着他的袖子往外带,直把江慈儒拽了个踉跄。待到了外面没人注意他们的地方,老鸨才喘了口气,跺脚说道:“陶公子,这里头的人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不过,我劝陶公子还是忘掉这件事为好,否则今日之事若泄露出去,咱两个都得没命!”
说罢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为恼恨自己的一时口快,让这个关乎性命的秘密这么容易便被第二个人知晓。江慈儒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仍旧是一片混沌,直到老鸨甩袖离开时心里仍然困惑,茫然地如同身处云端。江礽因何会来?江百釉能助他什么?这件事和自己又有关系吗?这三个问题便如三道枷锁,一层层地勒紧他,让他几近无法呼吸。他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觉得风起云涌。在这个静谧的晚上,他似乎听到了猛虎扑食前急切的喘息,他似乎看到了恶狼围剿猎物前幽冷的眸子,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着,欲待吞噬着他,撕碎他。他攥紧了手,这才发觉掌心里全都是冷汗,他回头,远处灯火依旧明朗,他却觉得自己身处深渊,被幽暗裹挟着不断沉没。怔愣了一会儿,他慢慢走去寻了侍卫,在回到东宫的路途中他一言不发。然而当回到安静的东宫内,躺在宽阔的大床上时,他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声般跳的那样急促。芳喃楼。悠扬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泻出来,婉转不断连绵不绝。于是那涓涓细流便这样呈现在了恒王殿下江礽眼前,他几近听见了林间的鸟鸣和流水潺潺的声响,在那般空灵的山谷中他几乎要沉醉于其间。江礽听着琴音,眼眸中流露出赞许和几分惊诧。难怪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总是来到这里和那个名叫江百釉的女子相会,若不是他偶尔能听到阵阵门外的调笑声,他也会以为自己身处溪流间,与天地同眠。这首曲子叫《流水赋》,宫廷乐师在宴会上也常常弹奏。他对乐曲了解不多,但也知此曲极难弹奏,若要领会其中意蕴更非易事。他想到这里眸色不过又深沉几分,他相信能在他面前选择这首曲子的人一定是极为聪明的。他知道江慈儒已经出入芳喃楼多次,深知眼前之人必定是可以合作的人。所以,对于他所谋求之事,他势在必得。一曲毕,他立刻便鼓起了掌,笑道:“百釉姑娘不愧芳名远播,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帘幕后面的人并不急于现身,只是又娇又媚地笑道:“承蒙恒王殿下抬爱,妾身可不敢当呢。”
江礽见她不出现却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朗声道:”久闻江百釉姑娘一笑倾城,却不知是何等的美貌,我可有机会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