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个庶子,也不必行如此深的跪礼,在家中宅院,只有犯错了才会行跪礼。
“好孩子,以后无须行此大礼,你如今已经是天归派的内室弟子,当端住自己的身份,别让人瞧低了你。”阮自雄语气轻柔,完全看不出此人是个善怒之人。
“快起来吧!”秦氏在一旁笑意盈盈,连忙让其起身。
自上次回来的时候,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大变,阮恒虽胆小却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些人在与他虚与为蛇。 但他欣然受着,总比之前疾言厉色甚至目中无他要好多了。 起身时下意识的看了父亲一眼,见他脸色含笑,阮恒心中瞬间明朗了许多。 别人他不在意,可却还是在意父亲的,即便自小不受重视,但他也在努力奋进,想要得到父亲的肯定。 如今,父亲看见他终于不再是板着一张脸,而是带着笑意了。 阮自淳早已是注意到和儿子一起步入正厅的少年,锦衣袭身、器宇轩昂,一眼便能看出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且与子同行,想来也是师承天归派的内室弟子。 “恒儿,这位是?”阮自淳亲自开口询问。
阮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爹,大伯父大伯母,这位是孩儿的同门师兄,临安都木家二公子,木槿阳师兄!”平日里最是爱笑的木槿阳,此刻神情淡漠,只象征性的行礼:“晚辈木槿阳,见过阮家诸位长辈。”
一听是木家之子,几人均是惊了一下,阮自雄即刻漫上笑容,起身相让:“原来是木家公子,真是怠慢,快请上座!”
木槿阳闻言并未挪动,而是看向阮恒。 阮自淳见状,瞬时反应过来,抬手招呼道:“恒儿,到父亲身边坐。”
阮恒欣喜的点头,不忘催促木槿阳:“师兄请坐。”
木槿阳这才走到上座坐下,却并未开口讲话。 秦氏此时不由抻了抻脖子往门外看去,继而道:“不是说三姑娘也回来了吗?怎么没见着人?”
而木槿阳这时开口了:“阿离上次错失回家时机,如今冒着生命危险回来,自是记挂亲人,便先去见了父母弟妹。”
阮自雄的脸上闪过一抹隐怒的裂痕,但还是生生压了下去。 秦氏干笑一声,只道:“三姑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难为她一片孝心了。”
“爹,孩儿也是听说甸梁都遭妖修迫害,心中惦记才下山回家的,家中没出什么事儿吧?”
阮恒心中惦记着娘亲,却又不敢直接问,只能如此旁敲侧击。
阮自淳拍了拍阮恒的肩膀,笑言:“家中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如此,阮恒松了一口气。 阮自雄则是看向木槿阳,状似无意的开口:“木二公子以身涉险,陪着阿离和恒儿一同回来,想来是关系亲密的伙伴?”
木槿阳身份何其尊贵,若真的是阮离和阮恒的好朋友,那阮家自也能借此攀上这一层关系。 木槿阳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闻言应:“我与阿离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与阮恒亦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此行不放心他们两人,便跟着来了。”
“竟是有如此深厚的情谊。”
阮自雄心中欣喜,面上缓缓点头:“有木二公子帮衬照拂,我阮家这两个孩子只身在外修行,我们也能放心了。”
说着便与一旁的秦氏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隐晦,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恒儿,你们连夜赶路想来也是辛苦了,眼下宗老们都不在,也就不必拘泥那些礼数,先去休息吧!”
秦氏适时开口。
阮恒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父亲。 阮自淳点了点头:“去吧,你娘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也会高兴的。”“来人,带木二公子去客房安置,不得怠慢!”
秦氏当即吩咐下人。
然而木槿阳却直接起身,回绝到:“不必了,我同阿离住一个院子,晚辈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阮恒见状连忙追了出去,门外将其拦住:“槿阳师兄,你怎么了?”
木槿阳没有好脸色,只撇嘴道:“一想到这家人欺负你和阿离,我就想发火。”
“罢了,我去阿离那,眼不见为净,心情能好些。”
阮恒心中微暖,点了点头:“那我送你过去。”
“你快回去看你娘吧,我原路找回去就行了,丢不了!”
木槿阳知道阮恒归心似箭是为了他娘,可不敢再耽误他母子相见,说完便挥手径自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阮恒笑了笑,一回身正撞见父亲步出正厅。 “爹!”阮恒迎上前,热络的唤了声。
阮自淳点了点头,面上虽带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看不出丝毫温度。 阮恒并不在意,因为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得到父亲发自内心的喜欢。 “去看看你娘吧,她时常念叨你呢。”阮自淳说着便要离开,更像是在打发阮恒。
阮恒连忙道:“爹,孩儿想求您件事儿。”阮自淳脚下一顿,侧头看他。 若是以前,阮恒从不敢如此跟父亲讲话,每每见到父亲他都是垂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父亲亦是大多时候对他视而不见。 可如今不同了,他是天归派的内室弟子,父亲当以他为傲才对。 想如此,阮恒鼓足勇气开口:“偏院不安全,如今妖修无处不在,父亲可否将我娘安置进内院。”
阮自淳脸色一收,那表面的笑容已是荡然无存。 只这一下,阮恒就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切仿佛在这一刻又回到了从前。 “你娘是妾,进不得内院,这是规矩。”
阮自淳声音冷硬,带着不容回绝的压迫感。
阮恒低着头不敢再继续言语,心底只剩恐惧。 直到阮自淳走了,阮恒才抬起头来。眼中神色黯淡,心中一片荒芜! “砰——” 茶盏应声而碎,此时正厅只剩阮自雄和秦氏二人,他再压不住心中怒火,直接发作起来:“简直是目无尊长,进了阮家竟不先来见我?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家主大伯父?”“真以为入了天归派她就一步登天了?没有灵根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