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身边的雪婆子开口了:“规矩,讲究的就是行走坐卧,今儿咱们就从行开始练起。”
说完,她便拍拍手,下人搬来碗,放在沈时月的头上。下人把水壶举起,要往碗里头注水。萧夺唤突然道:“等等。”
林氏等人理都没理他,那细长的壶嘴里倾泻出水液,萧夺唤蓦然出手,直接握住那下人的手腕。沈灵儿不满:“喂,就算你是萧家的下人,也没有权利管我们家教导规矩吧?而且沈时月是自己答应要学规矩的!”
她可是迫不及待看沈时月吃苦。林氏的眼里却罕见的流露出一抹紧张,随即也附和道:“你莫非是担心你家小姐练规矩受苦?可萧府家规本就严苛,你作为下人也应该知道,女儿家都是要练规矩的!”
“这壶里,是热水。”
萧夺唤看向沈时月。沈时月脸色蓦然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碗掉在地上,当啷碎成两半。下人的手腕还被死死握着,林氏的人上前,不满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赶紧把手松开!”
萧夺唤却直接夺过那水壶,将水浇在地上,随即冷笑道:“你们若是不承认这是热水,那我就将这水泼在你们的脸上、手上,可敢?”
热水浇在草地上,草蔫了,空气之中也有丝丝缕缕的白气。沈时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原本以为只要顺应交规矩,就可以避开林氏的陷害,没想到还是大意了。她低估了林氏的狠毒!这热水只要浇到她的身上,她便立刻会被烫伤。翠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草上,前去查看了一番,凝重地道:“小姐,这水里有问题。”
林氏故作惊讶,斥责道:“你们这群该死的下人,是谁把大小姐的水给换成了热的?不过月儿,你说这水里有问题,那纯属无稽之谈,咱们只要换一碗水,就能重新练规矩了。”
说着她就是使了个眼色,雪婆子上前,想要把那壶水给带走。萧夺唤不肯松手。若是沈时月敢在此时和林氏爆发冲突,转眼她就会去跟沈天德哭诉,毕竟只是一壶水而已,等沈天德到家的时候水都凉了,谁能证明这水到底是热的还是冷的?而水里的药……呵呵,她故意使用慢性发作的药,就算触碰到人的皮肤,也要过两天才会生出红疹,毁容于无形之间。沈灵儿看见水真是烫的,也有些慌了,不过心里却很赞同母亲的做法,最好那热水狠狠的浇,把沈时月的脸给浇烂,皮也烫坏才好。她嘴硬道:“娘,你说错了,依我看这水根本就不是烫的,沈时月,你不想练规矩就直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话音刚落,水就泼了过来,她尖叫着躲避,林氏也惊魂未定地将她抱住,连连后退。萧夺唤冷笑:“不是冷水吗?怕什么?”
沈时月吓得说不出话,林氏却道:“无论这水是冷的还是热的,也不能往主子身上泼,不然泼坏了布料,你赔得起吗?月儿,你也该管教管教自己的下人。”
沈时月镇定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恶意,旋即,她勾唇笑道:“那看来只是一场误会,叔母,咱们继续练规矩吧。”
一句话,让林氏愣神,沈灵儿也不敢置信。沈时月疯了?明知道可能要被害,还练规矩?不怕被弄死吗?沈时月却很淡定,今日有萧夺唤在,她怕什么?而且林氏今日已经使过一次手段,估计根本就没有准备下一次,她不能白白中了算计,还落下不守规矩违抗叔母的名声。雪婆子狠笑道:“既然是小姐自己要求,那奴婢可就不客气了!还请大小姐站在院子中间。”
这么多双眼睛,众目睽睽的看着,沈时月移步上前。太阳已经渐渐的升了起来,她顶着碗,听雪婆子的训导:“头要抬,行走时步伐要稳,腰身轻盈,别像个山野粗汉一样大步行走,步子需迈得小小的。”
沈时月刚迈步,一根藤条就打了过来,她下意识躲闪,顶着的碗落在地上,再次被摔碎。林氏摇着扇子阴阳怪气:“月儿,你可得认真点学,灵儿当初学规矩的时候一只碗都没打碎。”
“就是就是。”
沈灵儿嘲笑道,“娘,你知道京城的贵女们都怎么说沈时月吗?她们说她就像个丑李逵,哈哈哈,也未免太好笑了!”
丑李逵是话本中的人物,又黑又壮,这个绰号对女子来说绝对是实打实的羞辱。不过让她遗憾的是,沈时月对于这个绰号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下人重新给沈时月放碗,她试着小步行走,还是被雪婆子打腿。那藤条打下来,雪白的肌肤瞬间又红又肿。沈灵儿看得很开心,她最讨厌练规矩,此刻见沈时月只能在烈日底下受折磨,索性搬了张藤椅过来,让下人给她打着伞遮阳,十分悠哉。“只是练规矩而已,需要打得这么重吗?”
萧夺唤眉头紧皱。林氏摇扇笑道:“就是打得重才能够记得住教训,我待月儿一向是跟待亲生女儿一样,绝不偏私,打在月儿的身上,却是痛在我的心上啊!”
这话实在恶心,沈时月听了只觉得胃里的酸水都要呕出来,干脆闷声不言。若初眼见着主子受苦,心疼得不行:“既然是练规矩,也不必这么多人看着,只要留下雪婆子教导就行。”
沈时月前两日才刚刚在下人立威,今日这一打,府中人就更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了!林氏岂能不明白此事?她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笑道:“不妨事,就是因为心里在乎,所以我们才都来看着,月儿,你应该没意见吧?”
“有意见。”
沈时月看向她。林氏还以为她会忍,闻言笑得更得意:“有意见?看来你不明白我的苦心。”
“就是就是,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姐姐,晚辈是不能够顶长辈的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