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跟着媒人走到院门口时,脚步一顿,回头往院中看了一眼。沈有福没在,原主大哥抱着手冷眼旁观,唯有吴氏牵着她那一双还什么都不懂的弟妹站在屋檐下,眼巴巴的瞧着。这就是她的婚礼,没有宾客,没有喜宴,冷冷清清。这时,媒人在她身旁道:“这出了门子几年都难得见上一回,你娘生养你一场,不容易,你去给她磕个头,就当全了你一片孝心。”
媒人会说话,知晓沈有福不是个东西,话里话外都没提他一句。沈棠垂下眼,在胸口摸了一下,然后跪在地上,郑重的对吴氏磕了一个头:“女儿拜别,阿娘珍重……”话未说完,吴氏就到了跟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红着眼道:“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辞别吴氏,沈棠就跟着媒人走了。两个村子离得远,用走的得走上整整一天。尽管常家雇了牛车来接,足以省掉半天的时间,可媒人仍是觉得慢,一路上紧着催车夫快些。车夫被催得急,也不管山路好不好走,愣是将牛车赶出了过山车的架势,以至于沈棠都没顾得上伤心和忐忑,只想不要翻车才好。托了车夫的福,他们在晌午之前赶到了常家村。才进了村子,媒人就给车夫指了另外一条路,没让他直接往常家去:“赶了大半天路,灰头土脸的,可不能就这样进常家的门。”
于是,她将沈棠拉到了她远房亲戚家里,帮她打水洗脸,重新梳了头,然后不知从哪儿扯出块红布往她头上一搭,方才又赶着时间去了常家。常家在村西边,相较于破落的沈家,常家这个院子就要大得多,一间正屋,两间厢房,正屋两边还各自附有一间耳房。看得出是个富裕的人家,还在院子旁边单独劈出来一块地,搭了猪圈牛圈和鸡舍。就是主人家似乎不太会收拾,分明是很大的一个院子,视觉上看着却相当狭窄。沈棠头上搭着盖头,瞧不见这些,只晓得跟着媒人身后,被她拉进了院子。她听见鞭炮响了,却没听见欢呼,院中一片寂静,只隐隐有人在笑。笑也不是开心的笑,而是那种短促的带着一点嘲讽和戏弄:“常家费这么大劲买回来的媳妇,就这?”
“嘘,你小点声。邹氏小气,不爱听旁人说这媳妇是买回来的,仔细她回头听去了,与你没完!”
“昨个儿她还同我说,这媳妇是媒人牵的线,还合了生辰八字……笑死了,跟谁不知道这姑娘是她花五两银子买来似的……”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落进了沈棠耳里,她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因为她这冲喜的媳妇是常家买回来的,上不得台面,村民们都等着看笑话,所以这喜事不能大操大办,只偷偷摸摸,意思意思,就连方才的鞭炮也只放了一挂,酒席也只摆了几桌。至于她,被媒人牵进主屋,当着常家一群人的面给她婆婆邹氏磕了头,由她婆婆揭了盖头,就算进了常家的门,往后就是常沈氏,没有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