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卢队极其怀疑郑皓来了个死遁,但他父母的模样实在不像是装的。难道那小子弄个假死把他爸妈也一起骗过啦? 他嫌医院气闷味重,走到外头小花园里透气。正抽着烟时,一名护士推着轮椅经过,轮椅上的病人以手遮脸,低垂着脑袋。 卢队的视线擦过又迅速回转:这种极其明显的躲闪防备的姿势在医院这个场景里未免有些奇怪。而且他的手指不仅浮肿得厉害,还有点溃烂,像是在水里泡久了似的——“等等!”
卢队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轮椅。 护士看他穿着制服,客气问:“公安同志,有什么事吗?”
卢队一把扯开轮男人的手,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卢队脸上慢慢露出丝笑,笑容越来越浓,大声道:“郑皓?你挡着脸干吗呀?”
郑皓猛地从轮椅上蹿起,推开卢队就跑。 他在海里泡了太久,身体还在恢复期,哪跑得过生龙活虎的卢队?没几步就被人死死的压在地上:“跑什么跑?郑皓,你知不知道全省的公安都在找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以为你溺海死了正在医院里抢救?”
郑皓被刑锋拎小鸟般的拎起,心里只剩下绝望。 他莫名其妙的掉进海里,又莫名其妙的让人救起送到医院。好在身份证件留在了海里,所以他无名氏的身份接受了医院的抢救治疗。 他醒来时听到的就是同病房的病人播放的广播,广播告诉他,全省的公安都在找自己。于是他杜撰了个姓名以摆脱医院的盘查,蜷缩在医院复健身体。本想身体好得差不多再逃走,不巧的是,公安居然也查到这家医院来了! 卢队暗暗的晃了晃手拷,他不想打草惊蛇:“我不想拷你。你父母现在都在医院里,给他们留点脸面吧。”
郑皓死鱼般的挣扎了两下,才想起来问:“我妈怎么了?”
刑锋对讲机叫下邓春来,两人一左一右的挟持着他:“你还知道关心你妈?跟我们回公安再说。”
郑皓挣扎着放声大喊:“爸,妈,你们快来救我啊!我要被公安抓走啦!爸,妈——” 手术室外的郑伟宏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茫然四顾左右,给自己点了根烟,深深的一吸,憋了许久,才吐出圈圈的白烟。 他知道郑皓让家里人宠坏了,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知道他没学好,外头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儿。隐隐也听说他欺负过不少女孩子。他骂过训过,但是没什么用。反而利用职权暗地里帮儿子摆平了许多麻烦。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居然和毒品扯上了关系。 妻子哭得泪人似的告诉他,郑皓可能贩毒时,他吓得腿软,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全身上下的冷汗层层的往外挤。 肖雅哭道:“我没见他吸过毒。我们儿子肯定不会碰毒品的。我就是帮他收拾房间时看到过一次。我太害怕了,吓得没敢跟你们说,直接冲马桶里了。但是后来他房里再也没出现过,我以为那个只是他一时好奇买来玩的。没想到他这回居然又带回家来还让公安发现了,伟宏,你说这可怎么办哪?”
这可怎么办呢? 如果郑皓真的死在了海里,这事也算是结了。如果郑皓侥幸逃脱,那这辈子千万不要再回国。如果,如果是其他的可能性—— 郑伟宏抹了把脸,不敢再往下想。 好在肖雅抢救得及时,没有大碍。郑伟宏照顾她时,接到护士台的一个电话。 “郑皓已经找到了。正在市公安局接受讯问。”
“什么——” 电话卡的声断了。 回到病房的郑伟宏拎起皮包就走。 “伟宏,怎么了?”
“救咱们的儿子去——” 肖雅满目绝望:儿子,她的儿子还有救吗?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她捏紧拳头,眼里透出丝希翼。她这几天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何帮儿子逃脱死刑。她思来想去,愁得几天几夜没睡觉,实在想不到脱罪的方法,只能安慰自己孩子的爷爷一定会想尽办法给郑皓留条性命的。只有命还在,隔几年操作下减刑,儿子总有回家的那天。 南平公安局。 审讯室里,面对着一铁皮盒子的照片,郑皓拒不承认:“这些不是我的,是别人给我的。”
“谁给的?”
刑锋冷冷的问。 “这个——我朋友太多,记不清了。”
刑锋直接扔给他几张照片。 “这是前年福州发现的女尸。这是去年在广州跳楼自杀的女孩。怎么这么巧,她们都出现在这堆照片里?你跟我说说,送你照片的人和这些女孩是什么关系?”
郑皓眼神躲闪。 “刑队,照片都不是我拍的我咋知道?”
刑锋冷笑,声色俱厉:“我们已经查证,所有的照片都是用你三年前购买的海鸥照相机拍摄的。连底片我们都在你的别墅里找到了,你还敢抵赖?”
郑皓牙齿打颤。 仿佛又回到了浸在海里的几天几夜,全身冰冷、湿腻,恐惧无望。 刑锋敲了敲烟,慢里斯条的道:“郑皓,你认清现实吧。铁证如山,怎么狡辩都是徒劳。”
郑皓不死心:“我能解释,我真的能解释,照相机是我借给朋友玩的。不是我拍的,真的。刑队你相信我!”
“哪个朋友啊?”
刑锋扯嘴笑,“别告诉我你朋友太多又记不清了?能把这种照片送给你的,一定是铁哥们吧?”
郑皓咽口口水,胡乱报了个狐朋狗友的名字:“张睿。对,就是他。他前几年出国了。”
刑锋怒极反笑:“出国了,咱们查不到了是不?没关系,你身边的那几个朋友我都请来公安局作客了。正等着和你对口供呢。就看谁先交待,作个污点证人坦白从宽。”
郑皓手上的镣铐索索作响。 “你还有立功减罪的机会。就看你珍不珍惜了。”
刑锋目光锋锐,“我再问一句,你的毒品,是从哪弄来的?”
郑皓咬牙不吱声。 卢队手里把玩他ZIPPO打火机。淡声道:“郑皓,我问你件事。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吸毒的。”
“对对对——我不吸毒。”
郑皓解释,“我、我就是好玩,想见识见识海洛因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我不吸毒。你们可以检查我的身体。我说的都是真的。”
卢队笑了笑:“你不吸毒,但是你购买毒品,还分给了毛小六几人。可毛小六钱小七的尸检报告里也没有发现毒品残留。你能不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些毒品你们到底是用来干吗的?”
郑皓死命的控制着身体才没抖成筛子。他怎么能说出自己用毒品控制、残害女性的真实目的? 卢队缓缓抽出张照片,萧令梅的倩影出现在郑皓的眼前。 郑皓喉咙里发出哬哬的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恨和怨毒: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