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花斗?”
麻子脸听到我的话,和身后的鉴宝师父对视了一眼,而后双双大笑了起来。所谓摘花斗,是一种鉴宝行当中的比斗方式,听起来非常文雅,但实际上血腥至极。规则是双方各出一件宝贝,由对方鉴定是真、是假,并且进行估值,再经由一位地位崇高的中间人判定。若是哪一方输了,四肢或者五脏六腑,就必须留下来其中一个,也就是“摘花”。一般来说,摘花斗只会出现在一些有着敌人、仇人,亦或者做局的场合,像我这种赤裸裸提出来的,要么是自信过头,要么就是不懂规矩。这两人笑的这么开心,估摸着是觉得,我就是个愣头青,居然敢跟他们做抖包袱的提出摘花斗?人家就是吃这口饭的!有何好怕?可他们压根就不知晓。我同样也是吃这口饭的!反而是柳爷,听到我这么说,一下子面色大变,连忙按住我的肩膀道:“杨先生,万万不可!”
“这事与你无关!”
“你何必插手?”
他是金老爷,自然明白摘花斗意味着什么。我对他摇了摇头,让他先别说话,随后再次看向麻子脸,淡漠说道:“如何?你敢不敢接下这桩摘花斗?”
“若是我赢了,你与柳爷的比斗既往不咎,从此滚出陵城,别再让我见到你!”
“若是你赢了,按照摘花斗的规矩来,我的四肢、器官,你选一个!”
他闻言,眼眸盯着我转了两圈,而后讥讽一笑:“假若是与你,那当然可以,但你跟这位金老爷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替代他?”
“咱们一桩一桩,一个一个来!”
是个聪明人!我微眯起眼,眸中多了一点寒意,本来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替柳爷转移矛盾,让他先行一步脱身,这样还有周旋的余地。但现在他这么说,明显不吃我这一套。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淡淡道:“不必!柳爷与我乃是忘年之交,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他的主,我也能做!”
“你若是赢下这桩摘花斗,金老爷这个位置,还有这间店铺,包括所有渠道,通通送到你手里,绝无悔意!”
“你,敢不敢应?”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柳爷的手,都有些微颤。因为我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把他手中的一切都给押上去了,而且还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我立马回头看向他,直勾勾问道:“柳爷,你是否愿意信我?”
柳爷先是一愣,而后眼神坚定了很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答案不言而喻。他知道我是川神和谪仙的后代,单凭这一点,应该足够让他相信了。但我之所以这么提的原因,并非是我盲目自大,而是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两个抖包袱做局的古董物件。那是一个龙纹白玉壶。我曾经和媚儿姐去过一次首都,在那里参加了一个地下拍卖会,是当地的鬼市负责人搭建起来的,但并非阎王席的形式,而是正常的黑市拍卖会,参与进来的人都需要验资,并且全程不能发出声音,必须戴面具而行。当时媚儿姐告诉我,参加这种拍卖会的,一般都是一些有钱的大老板,他们根本就不懂古董行当的规矩,纯粹就是人傻钱多,看到喜欢的物件,不会去管真货假货,都会拍下来。而且出价,很高。但是也有懂行的人,会带上鉴宝师同行,让他们帮忙出主意,看是否出手拿下。要是运气好,或许能碰上一两件好货。后来,鬼市负责人就不让这么干了。为啥?因为挣不到钱!办这种拍卖会的目的,其实就是做局,只不过做的是最简单的“梭哈局”,用一些真货掺杂着假货组起拍卖会,然后提前造一波势,等拍卖结束之后,做局之人能吃拍卖者、拍卖会、寄拍者三头利。这种局放在十年前很常见,那时都是人傻钱多的大老板、暴发户,根本不懂里面的水都多深,所以可以借此揽一大笔钱财。别以为鬼市里的金老爷,都是些品行端正的好人。恰恰相反,他们一个个都是做局的高手,吃的就是灰色地带的红利,否则如何维持鬼市,如何跟那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所以到了后来,整个拍卖会就全程不允许说话、交流,甚至一份请柬,只能带一人进来。纵然如此,也有不少人想方设法搞出点幺蛾子。比如花大钱指派鉴宝师伪装成自己进去……比如买通内部人员……比如买托给自己造势……都有发生。我和媚儿姐去的那一回,就出现了一个嘉庆龙纹白玉盏,和我眼前所看到的这个白玉壶,应该是相近之物。我们坐的位置很靠前,拍卖师将其端起来时,我便一眼看穿了那是个假龙纹白玉盏!为何?因为这龙纹白玉盏,居然有着两个落款,底足上写着乾隆御用,边款上写着嘉庆御用。这摆明了不就是假货?那拍卖师介绍的时候,只是说明了其来历,然后拿着四面晃了晃,并没有说出这一点。乾隆时期的御用官窑瓷器,自然不用多说,国内有不少收藏者喜爱,一起拍卖价,就有人拔高价格。最终,这款龙纹白玉盏,拍了个一千五百万的高价。当时我听完还向媚儿姐嘲讽,那人肯定不是鉴宝大师,或者没有任何鉴宝的经验,哪有在瓷器上连着落款两个朝代的古玩?那不是假货是什么?这是非常低级、不好鉴别的东西!底款是乾隆御用,边款就是嘉庆御用。到底是谁御用?显然,二者都不是。可当我说了这个猜测过后,媚儿姐却冷笑着告诉我,真以为来这里的人都是傻子?连这点差别都判断不出来?当然不是了!事后我们一番打听才得知,那玉壶是个真品,有这样的落款是因为过去烧窑的时候,有一个窑造官,因为弄错了上头的要求,把乾隆、嘉庆两人的名号都给烧了上去,而且还烧出了一小批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