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这不是看见你高兴吗!快带我也去和你们露两把。”
慕瑶声音稍稍压低了些,半娘的女声里带着莫名的兴奋。“嘘!我的小祖宗啊!你说话可小声点,要是被听见了,可是不了兜着走!”
小斌子竖指立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石径通幽,两道斑驳高大的树影投下斑驳的疏影。枝影摇曳,发出簌簌的摩擦响。“成,赶紧走!”
慕瑶乐得答应,散漫的转动着。小斌子立马领着慕瑶往一处偏远的杂丛小道上走着,目光四处张望着,怕被人跟上,拐进了一处僻静的大殿,门匾破旧已经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跨过满是蜘蛛网和残叶灰尘的门板,就能听见殿内细细的喧闹声。走进,跨过门,能听见左手侧的殿堂里传来一片的吵杂声,慕瑶淡淡扬起一抹笑,看来可以好好玩玩了!“大!大!开大啊!”
“我压小,上三局就开了大,这局肯定是小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切,你刚才也是这样说,结果呢,上局还不是照样开大!小邓子赶紧去洗洗手气再来吧!”
“好了,别吵了,开局,大!”
坐庄的太监一揭开盖,瞬间哗然。“哈哈哈哈,小邓子啊!我看你真得去洗洗手了!”
“怎么这样,我说你个大桃是不是做了手脚专门坑我的啊!”
小邓子不服气,大声嚷嚷,慕瑶看着里面闹腾,乱糟糟的一片。小斌子上前来拉扯住暴走的小邓子,皮笑肉不笑的扯道:“这是怎么了?昨儿看你不是赢了不少钱,今儿怎么就输不起了!”
小邓子干巴巴的收回手:“小斌子,我这只是一直输急气大了,天天这么些玩意,谁还输不起了?”
慕瑶趁机插上去:“小邓子你去洗洗手,兄弟我替了你的班给你挣挣手气。”
言罢,摩手擦掌的做好准备一般,小邓子正愁没机会脱身,连连点头:“你上吧,我赶紧去洗洗手气,不信今晚都这么背了!”
慕瑶站在赌桌前,简单的摇色子比大小,对于她来说只觉得是小意思,瘦瘦小小的人站在人群里,一下子便看不见了踪迹。小斌子摇摇头,顺着人群找找小邓子的身影,不满的想着:这个小邓子得好好教训教训了,昨晚上出老千今晚上竟然还敢来,不把昨天赢得吐出来,真不放过他!慕瑶先刻意输了两把,后面连着赢了数把,断断续续,输赢的几率算得差不多,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夜深了才恋恋不舍的撤了桌,慕瑶笑着与两旁结实的“兄弟”拿着赢来的银钱,准备买几壶酒喝喝。几人坐在房屋里,慕瑶率先欣喜的灌下几口酒:“来,喝,谢谢大家兄弟的照顾了!”
“哎哟,阿瑶啊,我们可是靠你才把本钱给捞回来的,我们敬你才是!”
“……”几人你来我往,出了不少醉态,慕瑶淡淡笑了笑。“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模样吗?”
“当然,当……当初皇上可是俊秀绝伦到天下无二,谁知皇上便一夜戴上头罩,再也不见任何人了。”
说完,遗憾的叹息一声,喝下一杯酒,缓缓倒上。“噢,怎么回事啊?你也知道我伺候皇上,就怕有个闪失,惹了皇上一个不高兴。”
慕瑶嘿嘿笑着,抬手又给另个人倒满酒。“你也算走运,皇上前阵子脾气可凶了。光是杀人就能一月好几个太监。”
“是吗,我也觉得皇上对我不错,哈哈。”
慕瑶说完些,又絮絮叨叨了说了宫外的美食,令人回味无穷。提起筷子对了对桌面,看着桌上的菜肴,慕瑶看两人醉的神志不清,假意夹着口菜问着:“对了,我听皇上提起说这做活的地方半个月换一批人,你们知道是什么回事吗?”
“呃!”
其中一人打了个饱嗝,面色泛红带着醉醺醺的红眼,歪头探脑的想了想:“那地方啊?我倒是听过,不过没去看过,说是不给吃喝,每天干几个时辰的苦力,把人饿的面黄肌瘦,死的时候都成了干尸了。”
慕瑶眨了眨眼,不由咋舌,这样非人的对待是把人当做死囚吗?“然后呢?你们知道这地方在哪吗?”
慕瑶越过桌轻轻走在两人中间。“没去过,不过这地方我们也说不上来在哪,皇上要是知道了,可是掉命的罪!是掉命的罪!”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趴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诶!说不上也给我一个具体的方位啊!”
到底在哪?慕瑶几步上前,双手一上一下拽住那醉鬼的衣襟,使劲儿晃了晃,人没了反应,头动了动垂下歪着,向后倒去。“该死,怎么什么也没问出来!”
慕瑶抿唇,还好这是晚上赌回来的钱,要让她花钱听些没用的消息,真是为钱疼心!想着面色越发不虞,轻轻敲了敲另个头,推了推:“喂,醉鬼,你呢?做苦工的地方在哪?快给我说出来!”
“啊!”
迷蒙的人咿咿呀呀的乱挥了几下手,对着慕瑶扭了下身子,转过头看向了另一端:“别吵我睡觉。”
“你说,地方在哪?”
“……”得到的自然是两阵轻微的鼾声。……天刚亮,晨光破晓而出,明星亮照。慕瑶决定把目光紧紧锁定在伊羽恒和顾平志身上,那日侧于朝堂之外,不就听见了伊羽恒和顾平志的对话吗?两人商议政事,一定会提及此事!日中前,伊羽恒下了朝便会去书房,有时看书;有时便是私下找群臣议事,伊羽恒坐在明黄色的锦布案桌前,俯首批阅着堆积下来的奏折,慕瑶在丞相府做的也是这端茶递水的差使,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慕瑶探了茶温,吩咐了守门的宫女换了盏新茶。熟练的站在一盘斟茶伺候着,无比殷勤恳恳。伊羽恒也懒得搭理慕瑶这些小心思是什么,他所在意的可是这天下事,西北部分民众因为不满四处抓压素人,竟然开始反叛,简直混账!这是公然抗廷了?分明是借着“素人”的借口挑衅皇家权威,挑衅朕了,怒归怒,他却没有被怒火冲昏了脑子,略一思索,想着国内动乱必会引起其他国家窥视,只暗暗批注派少许精兵镇压!慕瑶抿唇站在一旁,眼神却仅仅钉在了一处微微被散开的奏折上,附带着一张信笺的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所言之意大概便是:全国上下已经没有找不到的素人了,皇上的病为何仍旧发作?伊羽恒看了看,提笔写上几句话,顿觉得怪异,抬手一揉,把手中的纸张毫不留情扔在了地上,低首聚精会神的看着别的奏折。偌大的书房内只听得见墨水晕染在宣纸上,有着淡淡的化声和宣纸的沙沙声。慕瑶极其想看伊羽恒回答的是什么,素人和伊羽恒的病到底有什么瓜葛,伊羽恒若是为了解救自己的病,才把这些人都抓了的话,可,天下美人千万,这抓得完吗?伊羽恒啊,天下人和你,你注定是要继续病着了。“阿瑶你退下。”
伊羽恒搁下笔,合上奏折淡淡瞥了眼身后的慕瑶。慕瑶连连点头,准备离开。伊羽恒的声音又从屋内传来:“你最好不要想办法窥探,门外戒备森严,有的是人盯着你。”
看来上次她闯进养心殿给伊羽恒留下了印象,对于慕瑶格外的防备了起来。慕瑶点头,退出门外不远,下了白玉阶,抬首迎面远过去,眸光大睁,差点和往书房而来的顾平志打了个照面,吓得慕瑶面色一变,步伐一错,立即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蹲着。藏在绿色的草堆里,看见顾平志进了书房,慕瑶随手扯了朵山茶花钻了出来,哼哼唧唧的回了养心殿。趁着养心殿没人,慕瑶准备四处翻找一番,看能不能看出伊羽恒的蛛丝马迹,却只发现了几身异常柔软的黑色内衫,什么都没有,然,此时手腕上的蓝鸢却一定闪动着,幽蓝色的光,像是晶莹雨露的泪珠,提醒着慕瑶。慕瑶随着蓝鸢越来越强烈的指示,缓步踱到黑色的帏幔的内间,黒木龙床上折叠整齐的暗纹锦被,她撑在床上一手,一手探进床下搜寻着,床却太大,慕瑶整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也没有碰到床里。索性钻了进去,手中的蓝鸢,亮得越发深邃,带着淡淡的惊喜感,慕瑶与蓝鸢相互感应,这种感觉让慕瑶跟着惊诧莫名,是南逸骁!黑暗中她瞳孔黑得发亮,目光轻动,流光溢彩,抚摸着感应着主人心绪的蓝鸢,禁不住低语:“还好有你,是不是在这?”
慕瑶看着蓝鸢骤然蓝光一阵熄灭,侧头倾耳靠近蓝鸢,她俯趴下身子,竟听见大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禁连忙往里滚了几圈,紧贴在床脚里面的墙上。先后进来一阵脚步声,本就暗沉的房间,慕瑶看不清,耳尖的她却依旧辨别出了是伊羽恒和顾平志二人。顾平志似乎还是有些不适应养心殿的黑暗,瞬间殿堂亮上了许多,能看见两人黑缎的鞋子,在软榻前停下。半响,顾平志率先出声,声音平缓稳重,一派的道貌岸然:“皇上,西北的流民还请您不必担心,另外,臣前几日的确又发现了一个素人!”
殿堂空旷,慕瑶藏身在大床底侧,亦能听见伊羽恒的轻应声。“朕知晓,每次发病便能感应到素人的出现。”
伊羽恒说着话,口吻中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感:“人带进去了吗?”
“还未,正准备送进去。”
顾平志沉声回道。“恩,里面情况如何?”
伊羽恒高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