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终于开口道:“我很不喜欢不平等的恋爱关系,代薇是我母亲逼迫,才不得不维持的关系,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不一样。”
陈忘寒立刻咦了一声:“怎么不一样?”
时妄想到昼眠,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她是很善良温谦的人,她之于我,没有仰望和不平等。清夜明月中,光辉略相同。”
起码他心里有数,猜她应该是喜欢他的。 陈忘寒这会儿忘不了寒,只有浑身的恶寒,鸡皮疙瘩全部竖起来:“受不了了,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和个死恋爱脑有什么区别。”
时妄慢悠悠道:“你上学时追女生的时候,比我过分多了,每天我耳边都是你在说她好可爱好有趣。”
陈忘寒的脚趾都快成永动机了:“别说了,往事不堪回首。”
时妄轻笑。 而昼眠看见祝姜来接自己,要上车的时候,手链被车门勾了一下,忽然断开,掉落在地上,祝姜连忙替她捡起,却在看见手牌上的字迹时震惊得嘴巴微张。 那条手链上串着的手牌上写着昼眠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南城十三中。 是昼眠的高中校徽。 只不过之前都是反过来戴的,以至于只看见是一片玫瑰金的手牌,根本看不出是校徽。 是昼眠把校徽的扣针取掉,又在两边转了孔,用链条串起来做成的手链。 祝姜有点惊讶:“眠眠,你怎么…把自己的高中校徽戴在手上啊?”
昼眠接过来,面色平静道:”以前我们学校有和即将毕业的学长姐互换校徽的传统,就是怕对方忘了自己,我送出去过,被别人扔掉了,不过我又给捡回来了,穿了个绳戴上。”
祝姜僵住了。 昼眠把断掉的那部分扣好,又戴回手上,语气淡然,仿佛曾经的事情已经不值得她起波澜:“过去很久了,我戴着只是想提醒我自己。”
祝姜追问:“提醒自己什么?”
昼眠靠着背垫,轻声道:“告诉自己,我很珍贵,我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别人弃如敝屣是因为没有眼光,配不上我。但我值得最好的人一直佩戴着它,我就是最好的人。”
祝姜坐在前面,不敢想象戴着这条手链的几年里,昼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那个人不懂得珍惜,是他鼠目寸光。”
昼眠笑了笑,闭上眼睛假寐。 从她戴上它开始,它在她眼里永远都如珠如宝,别人不珍惜的,她自己来珍惜。 她是自己的引领者,小女儿,追求者。 她想要的,都会给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给她。 尊严和自由,远在爱情之上。 男人永远都只是点缀而已。 从那之后,她最爱自己,绝不会再为某个因为一些瞬间令她心动,却反复伤害她的人献祭自己的尊严。 那不值得。 昼眠抚摸着那枚校徽。 有些人,开始的时候很绚烂,真正的光风霁月,让曾经的她说出时妄的优点,她可以说一箩筐,所有的优点都可以让她怦然心动。 初遇时也很美好,但后来,她就渐渐不认识他了,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将曾经的时妄夺走,换了一个让她感觉陌生的男人,只会恶言冷语,浪费她的真心。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当初喜欢的意气风发少年郎,后来已经是陌生至极。 手机忽然响了,昼眠睁开眼睛,低头一看,是刘蔚。 也是出奇,公司要打压她的时候,经纪人居然还联系她。 昼眠接起电话:“刘姐,怎么了?”
刘蔚自责道:“昼眠,实在抱歉,我努力过了,可是高层却不听我的劝,联合了平台直接收回了你的账号,因为你的账号挂靠在听云传媒上,他们几乎是完全顺利地拿到了你账号的掌控权。”
昼眠了然。 拿走了她的号,她就算想澄清或圈粉都没机会了。 听云传媒的高层必定要放她的黑料了。 昼眠忽然笑了一声:“这日子还真是跟路易十六一样没有头。”
刘蔚惊讶道:“你不生气吗?”
昼眠的笑意反而更灿烂:“生气有什么用,如果我生气就可以让冯池不害我,那我早疯了,还等得到现在吗?”
刘蔚却依旧难以释怀,呼吸声都缓慢:“抱歉,我刚刚回到职场没多久,在听云的话语权太小,不能为你争取什么。”
刘蔚以前当然是风光无限,能力也卓然,带出不少爆红的艺人,可是辞职去生了孩子,又把孩子带到两岁,听云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这一次,就算是她舌战群儒,也无法扭转高层的决策。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出来的艺人陨落,让她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只能不甘心。 昼眠挂掉电话,直接给秦竞发消息,那头应该是刚好放学,秦竞很快回了:“除了s级合约,你要工作室吗?”
昼眠:“可以的话当然,但最近可能要爆一些栽赃我的黑料,问题大吗?”
那头的少年镇定自若:“如果是栽赃可以澄清,如果是事实你需要道歉,但无论如何,无尽娱乐都会签你。”
昼眠:“坦坦荡荡。”
那头的少年淡定:“那更没有问题了,无尽的公关手段还算强硬。”
他又补了一句:“张琄倒台,父亲对我倚重很多,无尽的元老们也开始尊重我,签你没有任何问题,谢谢你爆出张琄冯池在酒店的照片。”
昼眠看着少年故作正经的文字,觉得有点可爱,是个教养很好的小孩,知恩图报又莫名可靠:“不客气。”
昼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网民们的上网高峰期。 这个时候买热搜很贵,但要效果也是爆炸的效果,就看冯池舍不舍得了。 结果昼眠等到半夜,都没等来自己的黑料热搜。 昼眠都快笑死,听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抠门。 但第二天她就笑不出来了。 国大举办了捐款慈善活动,邀请了很多福利院的孩子。 其中有一批孩子来自专门收留视、听、说障孩子的福利院。 也就是昼眠和辜清许一直去做义工的那个福利院。 那个福利院虽然不是全部孩子都有残疾,可有障碍的孩子占多数,交流很困难,很少人会去这个福利院做义工。 他们两个虽然校庆的时候一起主持过,在广播站遇见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有见过面。 但他们两个第一次主动和对方搭话,却是在那个老旧的福利院。 没有灯光与喝彩,也没有华丽的服装,辜清许蹲下来给呕吐的小孩擦嘴,他被孩子吐了一身,可以说狼狈得不能再狼狈,一点都没有法学院男神的光鲜。 而昼眠被一群小孩围着,给孩子们打手套,孩子们七嘴八舌和她说想要什么图案,有些孩子不能说,就拽着她,画给她看,最后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双她亲手织的棉手套。 那时,她打得织针都要着火了,偶然起身伸个懒腰,一抬头就看见了给孩子擦嘴的辜清许。 阳光有些刺眼,恍然间像是从辜清许身上散出来的,温柔随和,一点也没有因为衣服被弄脏而生气,他只是脱掉脏污的外套,抱着孩子轻声哄,璀璨的阳光扑撒了他满身。 无来由的,昼眠忽然叫了他一声:“喂,你想要一双手套吗?”
辜清许看过去,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站在大树树荫下,戴着老土的长袖套,手上还拿着织针和毛线球,眼睛很明亮,遥遥直视着他。 辜清许忽然笑了,温声问她:“可以吗?”
昼眠也笑了,慢悠悠道:“应该可以吧。”
一个月后,辜清许收到那双手套时,忽然开口问她有男朋友吗。 昼眠顿了顿,意味深长说暂时还没有,以后不确定。 于是她和辜清许就默契地从朋友开始往更亲密的方向相处,只是昼眠始终慢热,幸好辜清许也不催她,始终顺应她的节奏相处。 但今天,昼眠看见网上爆出来的照片,还是难得地心沉了沉。 爆出来的的确是她以前中学时期不好看的照片,现在舆论已经在发酵,说难怪她这么漂亮堪比那些顶流女明星,原来全是整的,更难听的说她是换了头,或者是冒名顶替上的国大,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昼眠很想直接不管,要是一身孑然,她一点波动都不会有,但此刻却忍不住去想辜清许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有活动中还有话剧表演,话剧社的大部分社员都被拉来了。 昼眠看着手机发愣,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替她挡住屏幕,遮住那些流言蜚语不让她看。 昼眠鼻头一酸,抬头看的时候,看见的却是时妄。 她没想到是时妄,她还以为是清许。 一时间,她的情绪和想倾诉解释的欲望陡然消散。 人声喧闹中,时妄定定看着她:“没关系的。”
昼眠冷着脸,平静地将手机收回去:“什么没关系?”
时妄却轻声道:“我不在意。”
昼眠觉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她转身就走了。 有病。 时妄却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想来她是很难受,才一言不发离开。 昼眠区休息室换上志愿者的衣服,起身往前面去。 路过狭长的廊道时,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拉住她,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眠眠。”
昼眠浑身骤然僵住。 她回头,是辜清许。 灯光幽暗的走廊里,尽头是明亮的光芒,为数不多的光线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桃花眸清亮如流星,他高大的身影隐匿在光影和黑暗的冲击中。 他没有叫过她眠眠,这是第一次。 偏偏还是在这样的时候,昼眠的心里翻涌。 辜清许的声音略低,却温和得像涟漪轻荡:“网上的消息我看到了。”
昼眠垂下眸没有看他,只是轻笑一声,声音清冷如碎玉:“你也那么觉得吗?”
白檀的清浅香气却忽然侵袭而来,辜清许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坚定:“那些都不重要,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你有多漂亮,我比他们都清楚,我喜欢你,也不是因为外貌,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都可以。”
昼眠陡然被他揽进怀里,听见他清晰平稳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