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琼华阁,恒昊不等宫女前去禀报,便急匆匆地大步跨入。侍卫大喊:“皇上驾到!”
一时间,屋里噼里啪啦出来一大群人,瞬间跪倒一片,倒把恒昊吓了一跳。秀桐急忙跑过来,对路程连说:“路公公,快去禀告月主子,皇上来看她了!”
路程连答应着躬身跑入屋内,秀桐急忙瞅了恒昊一眼,怕他怪她自作主张。还好他并不在意,只是对众人说了句“平身”就进去了。众人纷纷起身,也不敢跟进去,只在院里等候。宫女和太监搬出椅子来,他们便围坐在一起小声议论,不时起身看看屋里。秀桐看了看他们,索南王,九王爷,太后宫里的主管太监,德妃,淑妃,还有许冠之都来了。玉荷和翠珠正在整理这些人送来的礼物,并一一登记在册,没有注意到秀桐回来。不知怎的,秀桐心里一阵嫉恨。一个明月出事,这么多人来看。想想当初嫤妃孤独离世,呵呵,真是世态炎凉!但转而一想,嫤妃也太过愚蠢,让宫女替她做绣活也就罢了,还做出那么笨的事情来。这下可好,皇宠没争到,还搭上一条性命。“皇上,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的。”
秀桐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倒了一杯茶进去。此时,恒昊正坐在床沿,拉着明月的手与她说话。明月精神好了些,说话也不软了,只是神情凄然,一副颓废的模样。“皇上,明月知道,这不单是谁与我作对。”
明月低声说,“而是牵扯到国家社稷,有人拿我开刀,只是想让你分神。你若乱了阵脚,便中了歹人的奸计。”
恒昊没想到明月居然这么睿智,既不记恨为她下咒的人,也不抱怨自己所受的苦,而是担忧国家大事。他动情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磨蹭,劝她好好休养,别想太多。他告诉明月,说那个下邪咒的人已经抓到。明月只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健康。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恒昊心疼地说:“明月,都怪朕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苦了!”
明月心里一甜道:“多谢皇上挂念,明月死不了。只是,有一心愿未了,还望皇上成全。”
恒昊说:“莫说一个心愿,便是百个,千个,只要你说出,朕都尽力为你实现。”
秀桐听在耳里,恨在心里。她觉得,皇上这样的温柔,应该是对她。就好像之前在他的寝宫,她为他唱曲的情景。那是她长到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光阴。她走过来,暗暗压下心里的妒意,柔声对恒昊说:“皇上,请用茶。”
恒昊转过头,对她轻轻一笑道:“这回,你不会再把茶碗打翻了吧?”
秀桐吃了一吓,连忙低头说:“奴婢不敢!”
她知道,恒昊其实只是开玩笑。但他当着明月提到当初在文清殿的时候,她为了让恒昊不发现嫤妃装病而故意打翻茶碗,弄脏他的龙袍,这实在让她有些难堪。看着恒昊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又放回,秀桐心跳不已。好在他不知道她当时是故意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对她这么好。她端着托盘,就这么站在那里候着,耳朵竖直了,想听他们说什么。恒昊也不在意,明月更是不管。他们说了会那邪僧的事情,明月又说,宫里是非太多,她想离宫疗养数日,待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如常再回来。“这,明月,你为何一定要离宫呢?”
恒昊不解地问,“难道是下人们伺候得不好,或是有人对你有什么威胁?”
明月摇摇头没说话,而秀桐一听却十分高兴,明月一离宫,她就有大把的机会了!怕只怕,明月离宫小住,会把她这个随侍也带走。要知道,随侍不是嫔妃,只是级别比普通宫女高,可为皇上侍寝。再加上秀桐是明月亲自去大院领来的,她担心明月去哪都会带着她。若恒昊常去看望明月,秀桐也可常见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亲热,自己尽心伺候。而如果明月离宫不带着秀桐,恒昊为政事缠身,秀桐便可有更多机会在他身边。如此想来,秀桐心里很不安,不知到底要怎么办。万一明月要带她走,她是随还是留?正为难着,就听明月说:“皇上,你就答应了吧。”
恒昊很难过,轻轻吻了吻明月的手说:“怎么,你一定要离开我么?”
明月心里另有打算,面对恒昊的追问,一种被误会的痛感倏地一下传遍全身。她不想解释,因为她不想让恒昊知道她想出宫的真正目的。可她知道,恒昊是因为爱她,才会这么在意她的行踪,以及离开的原因。她把头靠在他怀里,眷恋地说:“皇上,明月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会想要离开你?我只是想安静地待一段时间,不想再目睹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听她这么说,恒昊心里很难受。或许对明月来说,皇宫是个遍地是非,随处阴谋,时刻有勾心斗角的地方。她在南疆做公主的时候,自由自在惯了,在皇宫里生活了这几年,也依然难以适应。可对恒昊来说,皇宫就是他的家。只不过,这个家住着太多外人,而他们一家人的一言一行,都会暴露在世人眼里。他们的家事,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国事。所以,不能不百般注意,万般小心。这回,明月出了这么大的事,对她的身心是一种惨痛的伤害。对恒昊而言,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这样暗害,自然是心痛不已,希望她能随时在自己的照顾下。他更希望她能尽快恢复健康,心情也好起来。可听说她要离宫休养,他怎么能放心?宫里有这么多宫女太监伺候,还有这么多侍卫保护,明月都还遭人暗算几乎丧命。万一离宫,她的安全怎么能够保证?倘若再出点什么事,恒昊这辈子都会在深深的负罪感中痛苦。“明月,朕知道,宫里这些日子出了太多事情,让你心情很不好。”
恒昊试图劝说她留下,“可是,在宫里,朕还可以随时看到你,派人保护你。你若离宫,朕担心……”秀桐忙说:“皇上,多派几名高手保护,把月主子送往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除了随行人等,其他人一概不告诉,想必就会没事了。”
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这样一来,明月既远离了皇宫的各种争宠暗斗,也能真正安心养身体。但恒昊始终不放心,总觉得明月一旦离开他的视线,就会面临更多危险。他皱眉苦思,许久都不能决定。明月请求道:“皇上,你就让我去吧。我也不带太多人,带两个随身丫鬟伺候就是了。嗯,你要是不放心,让洛亦枫去保护我吧。”
恒昊一愣,只带两个丫鬟,外加一个洛亦枫,万一真有人去暗害她怎么办?到时候,只怕他们会措手不及。秀桐也开始担心了,怕明月要带上她。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真不该多嘴。谁知恒昊想了想,却说:“行,那,你就带上两个信得过的人去吧。洛亦枫那里,朕会交代的。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明月欣慰地看着他妩媚地一笑,连连点头。因有秀桐在旁,明月也不明言,只是在恒昊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恒昊会意,将她搂得更紧。秀桐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一转身,放下托盘出去了。听到关门的声音,明月微笑道:“皇上,秀桐这孩子……”一种女人的直觉让明月敏感地觉得,秀桐这是在吃醋。也是,恒昊这么优秀,莫说在宫里,即使在民间,这样文武双全又长相俊美的男子也是少见。秀桐十四五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对恒昊动心也是难免。更何况,他是皇上,不知有多少女子梦想着做他的皇后或嫔妃呢。恒昊看了一眼关上的门说:“哦,她还挺懂事的。明月,你才恢复一点,朕就陪你躺一会,咱们说说话。你出宫去休养,朕就不能天天去看你了。”
明月点点头,挪了挪位置,让恒昊在身边躺下。他们就这么相互拥抱着,依偎着,什么话都不说。恒昊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拉着她的秀发,十分不舍。他不时亲吻她一下,又帮她盖好被子。明月闭上眼假寐,在心里想象着许多场景。她紧紧地抱着恒昊,呼吸着他身上传来的气息,觉得他什么都那么完美。恒昊见她闭眼,以为她累了想睡觉。他也微微闭眼,在她的额头,脸颊上轻轻亲吻。她的身体已经不那么烫了,相反,她的脸上还有些冰凉。“明月,朕舍不得你。”
恒昊低声说,把手绕过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圈到自己怀里。明月忽然睁开眼睛,温柔而深情地看着恒昊说:“皇上,明月也舍不得你。你放心吧,等我好点,就会回宫了。其他的事情,明月也帮不了你,希望皇上万事皆安。”
恒昊点点头,轻轻吻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